我记得自己死时很年轻,只有17岁。那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带兵出征,本来是一腔热血的,却被困死在了沙场上。还记得兄长在我出征前的万般叮嘱,他得知我的死讯时一定伤心死了吧......于是我一复活,就立刻去见了他,这么多年来二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长孙家灭门。
发生过了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只是在还能挽回的方面做做文章罢了。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玄,我找到长孙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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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的婚后生活过得美满,每天还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在卧室里大声喊着钱温的名字,钱温也一次一次带着怒意不厌其烦地跑进屋里,把自己从床上一把揪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的日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心中却要莫名的幸福许多,这种幸福甚至直接反应在了脸上。玄比以往更爱笑了,而且笑得也比以前更加好看,一双桃花眼愉悦地弯着,眼角和面颊时刻带着幸福的红晕,嘴角上扬,轻轻哼着歌。有时候在不谙世事的少年人身边经过,总有人发出幼稚的惊叹:“呀!那是谁家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每当这个时候,玄就会停住脚步,笑的猥琐,然后忽然转头对那少年人说道:“哥哥我结婚了!想要喜糖就分给你点儿~”然后“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玄的婚后生活幸福美满得有些过头,人享受够了,闲了下来,酒足饭饱之后莫名沉浸在尘埃落定的安闲之中,胡思乱想了起来。他又想起那年的处刑,但看看钱温就在自己身旁,觉得那不过是件小事;他想起惨死的父母,虽然心中有痛苦和愧疚,但毕竟夫妻没有分离,父母的事情孩子也不该管那么多;但是之后又想起长孙奕,却久久不能释怀。
——她还那么小,她死的那年才只有13岁,人生还没有开始,还有那么多快乐不曾品尝过,但是却戛然而止了......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熊孩子,玄常常是在深夜之中,不由得独自一人落下泪水。
“哦对了,玄,我找见长孙奕了。”那月的十五,玄和钱温又如约到了师父家,看望乐正玄温,没想到师父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长孙宵玄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时候?在哪儿?”
“你儿最近工作太忙了,好长时间都不回家一趟,我实在是闲得无聊就在附近转了转,结果就在青州碰见长孙奕了,她现在嫁给一个蛮有钱的商人,过得挺好的......给,这是地址,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太好了,她还活着。
玄总觉得自己那一刻几乎被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玄就和钱温踏上了前往青州的旅途,而乐正玄温天还没亮就骂骂咧咧地上早朝去了,于是送行的只剩下了师父一个人——他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戒酒,还戒掉了不良生活习惯,每天早睡早起勤加锻炼,不吃垃圾食品、不嫖不赌,皮肤越发白嫩,脸上还逐渐泛起了光泽,皮肉细薄处透出点红晕,穿着身朴素青衣站在山道上送行,一眼看去真有点17岁少年的感觉。
“师父!天冷雾重,您先回去吧!”玄回头望了一眼那人,昔日一脸颓唐的大叔变成了眼前的少年,他竟忽然有点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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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晚上搓麻将,白天睡大觉!那笔生意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谈得下来呀!”天青色头发的妇人毫不在意脸面,半夜三更揪着男人的耳朵,把他从麻将馆里拽了出来,用一把竹笛指着训斥着。
“诶呀,你不要管那么多啦,打麻将也是谈生意的一部分嘛~”男人弓着腰,抚摸着被揪得红肿的耳朵,打趣道。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女人抡起竹笛,在丈夫头顶“嘭”地敲了一下,“你搓一晚上,两晚上,三晚上,我都忍了!你说谁家谈生意还像你这样,一搓麻将搓半个月呢?!搓麻将也就算了!你还赌钱?什么?就输了二十文?一文也不行!”她说着又敲打了丈夫一下。
一旁的长孙宵玄和钱温趴在街角的暗处,静静地窥伺着二人的争吵,其实也算不上是争吵了,应该说是那天青色头发的妇人一面倒的狠骂她的丈夫。
“嗳,长孙大哥,你看那妇人是不是长孙奕啊?”
“这么凶巴巴的,我看着像。”
二人的窃窃私语很不幸地被妇人听了个干净,她“唰”地回过了头,面目狰狞地朝街角骂道:“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说着凶神恶煞地拿着笛子一路小跑,眼看就快到了近前。长孙宵玄和钱温条件反射般的,吓得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