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吧炸吧炸吧,反正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后的灿烂。
煞白的宝剑划过煞白的皮肉,同样撕裂了华美的官服。
关门能干很多事,不只是打狗——多的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说那天的大殿,门关上时还是好好的,门关上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开门时,大殿里就少了许多活人,而多了斑斑血迹、红色小溪,和百十来具尸体。
——简直可以算是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穿着官服的尸体中,还站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全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空气瞧个没完。忽然有一个机灵的反应过来了,把头磕的“咚咚”直响,口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其他的见了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大殿上满是磕头声,好不热闹。
玄听着一片“咚咚”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怎么着,忽的戳中了他的笑点,于是他毫不忌讳地仰头大笑起来,一阵“哈哈”声就盖过了“咚咚”声。那十几个人听他笑了,不知怎么滴竟全都怕的泪流满面,把头更加猛烈地往地面上撞着。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活着,就说明朕没打算杀你们。都别磕了也别笑了,朕念在你们年少有为,而且对先帝没有非分之想的面上,绕你们一命,往后记得好好效忠于朕,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幸存者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龙椅的基座,没有皇上的圣令,甚至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跪着的人乖乖照做,皇上看了他们血淋淋的额头,抿着嘴微微一笑,看起来心中很高兴的样子,“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新帝登基,仪式格外隆重,而明日的大殿,又会和往常一样。
*
“将军。”
“啊啊啊啊!我又死了!怎么回事嘛!我是中诅咒了吗我......”男人把自己一头幽蓝的头发揪得乱七八糟,然后“嘭”地趴在了桌子上,但又被象棋硌得弹了回来。
“是不经常玩吧。”
“不是呀,我经常看街头巷尾的那些老头下棋啊。”
“......”
沉默良久,还是那男人习惯性地优先打破了沉默:“雨禾......那些大臣的家眷,你打算怎么办?”
“长孙将军意下如何?”
“别这么叫我了,怪羞耻......臣当然是听陛下的意思喽~”
“......满门抄斩!不知道妥不妥。”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象棋,准备着下一轮棋局。
“呃——圣上自然有圣断。”
“内亲外戚都不太好留,至少也要贬为庶民。毕竟你看,群臣玷污的是先帝,而朕却多管闲事,私自惩办了他们......再下一局吗?”
“不下了不下了,臣老是输。”那人转身离去,挥了挥手,无意地轻轻撩起了幽蓝色的发丝,“陛下是皇上,天下都是您的,没什么私自不私自的......臣告退。”
那人转身走了,而皇帝还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涂着火红色眼影的凤眼看不出悲欢,读不出喜怒。
*
京城有变,各地藩王群起作乱,而朝廷刚刚裁撤了大把的官员,于是皇帝御驾亲征。
玄还记得那段日子——自己穿了红衣,抹了一身莲花香之后,再穿上一身严密到只让人露出两只眼睛的盔甲,假装成雨禾,在边关带兵作战,既过足了一把将军瘾,又过足了一把皇帝瘾。问世间谁能有如此待遇?唯有我长孙宵玄!哇哈哈哈哈!
虽然长孙宵玄在正史上已经死亡,虽然他的所有功勋都让别人张冠李戴了,但京城的百姓永远都会记得——皇帝坐着马车去出宫例行祈福、祭祀或亲耕时,那在纱帘后若隐若现的火红色身影。也记得那一直伴在身边的幽蓝色身影,化作幽魂一般的传说,在茶余饭后被一次次提起。
虽然长孙宵玄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冬天慢慢过去了,春闱带来了一个年轻的朝廷,曾被埋没的有识之士代替了长孙宵玄的差事,他也总算能够卸下那身厚重的盔甲,穿着一身轻快的布衣,蹦蹦跳跳地走偏门入了宫。
之后上朝,他站在龙椅之后的一片阴影中窥视着崭新的群臣,躲在红柱后“嘻嘻”地一个人偷笑着——“陛下果然神通广大,才几个月不见,整个朝廷就焕然一新了。”下朝之后,他这样对新帝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