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殿安隐隐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殿子期低头轻轻拍着殿安的肩膀,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放心,他们要的,并非全是银子”
殿汐的眉心一皱,愣了片刻,随即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不全是银子……还要什么?”
“这么多年,殿家富甲一方,走到哪里都风光正旺,与他们朝廷官吏平起平坐不相上下,你以为他们会甘心吗?”安抚的手在殿安后背慢慢轻拂,抬眼望向殿汐不安的眼,殿子期缓缓说道:“这不正是个机会,让他们搓一搓殿家的锐气,我殿子期主动请缨,想必正和他们心意”
“你……”愤恨的牙关紧咬,殿汐指着殿子期许久,都没说出话来,见他气的脸色微红,殿子期轻轻一笑,道:
“行了,空留一张皮囊有什么用,只要能救他出来,护他平平安安,刀山火海我也走了,你别□□那闲心了,没事就去散仙楼听你那柳仙儿唱小曲儿去,听曲儿的散钱还少不了”
这话说得极其轻松,仿若茶余饭后在聊别人家的闲短一般,直气的殿汐两眼微红,牙根磨了又磨,方才愤恨的留下一句:“真是失了心智!”
殿子期轻轻的笑了一声,才缓缓对殿安道:“安儿放心,爹爹肯定能救大当家的出来,别听你阿叔吓唬你,你那阿叔没正经,逗你玩呢”
“嗯”白嫩的小手在哭花了的小脸上抹了一把眼泪,殿安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爹爹是好人,大,大当家的,也是好人”
“嗯”胡撸了一把扎在头上的总角,殿子期朝殿安脑门上一点,笑着道:“大当家的是好人”
方才停了眼泪的眼倏忽又湿润了起来,整个眼角像小兔子一般红,殿安抽泣几声,期期艾艾的问:“那为什么,好人还要入狱呢?”
犹如一根绵里针,狠狠的扎入了殿子期的心头,刚舒展的眉宇立刻又蹙了起来,望着殿汐匆匆离开的背影,殿子期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好人,还要入狱呢……
齐天十二年春末,南胡经历了长达一年半的水患,当地灾民流离失所,城外荒尸遍野,朝廷补发不出救灾钱粮,前朝陷入一片混沌,国库亏空,朝野上下竟连个义卖的法子都想不出来,想到了也无人敢提,当朝皇帝的瑛昭仪思念家乡,兴师动众的正为这位瑛昭仪仿照家乡风俗建造思乡馆。
吾等愿为皇上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上众臣三呼万岁,叩首跪安,一转身,谁家在哪哪哪的新宅院又修好了,谁家又纳了一房妾室,柳月弯眉樱桃口,窈窕淑女几步一摇,谁家刚得了一副墨宝,前朝某位大师的名画,画中山清水秀,仿若仙境,只是无人知晓这如梦如幻的河山,竟是南胡。
这宝翠琳琅的后宫里今日又杖毙了一名宫女,原因是送去给瑛昭仪的水果盘里有一个甜橘,表面看起来新鲜水灵,谁知一打开,里面已经烂得流水,本来有心拨一个给皇上吃,谁知道一扣开,这腥臭的黄水流了瑛昭仪一手,美人惊吓,龙威盛怒,不过杖毙个宫女而已,日日都有,不足为奇。
忠良之臣隐忍不发,奸佞之人津津乐道。
南胡水患?谁还记得。
春末夏初,眼看连阴的雨又要来了,当地巡抚焦头烂额,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正焦灼之际,运河漕帮送来几船木箱,巡抚远远看见连成片的船只吓的两腿发软,还以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胡即将成为漕帮的囊中之物,谁知船头靠岸,放下箱子转头便走。
一对官兵仗着胆子凑过去打开一箱,妈呀一声,吓得周围所有人都抖三抖,凑过去一看,惊讶之余挨着一箱一箱打开,四千两银子,十五万石粮食,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可解燃眉之急。
打着哈欠上朝的皇上例行公事的叫身边太监喊一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吏部尚书杨怀仁举着象牙朝笏向前一侧身:“臣有本要奏”
“说罢”不耐烦的龙袍一挥,朝堂下面杨怀仁笑得眉眼都收不住:“圣上英明神武,皇恩浩荡,微臣拖皇上洪福,被虎威寨劫盗的南胡救灾钱粮已经尽数找到,白银四千两,粮食十五万石,不差分毫,已经全数交给南胡巡抚了”
“好!”皇帝一拍龙椅,笑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堂下贺喜声连连,无一不夸赞杨怀仁杨大人尽心尽职,才能兼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