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走过来围着万俟弘转了两圈,嗅了嗅,把前爪搭在了万俟弘腿上,睁着大眼睛和他对视。
“叫什么名字?”
墨砚道:“团子,面团子的团子。”
“团子,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威风。”万俟弘尝试着伸出手想摸摸它,结果团子却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威慑的声音,万俟弘缩回手它就不叫了,前爪还搭在他腿上。
万俟弘失笑,物随主人。
冯泽见状,把手放在团子头上安抚,然后看向万俟弘:“我养的要那么威风做什么,我又不指望着它咬人。好了,摸吧。”
万俟弘像是没了兴趣,吹去茶面上的浮沫拒绝了:“能碰的就碰一碰,碰不了的我也不强求。”
冯泽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却不知道是在暗射自己还是比喻他。
一杯茶喝完后万俟弘把茶杯放回原处,起身让以辞把披风披在他身上:“那我现在就进宫了,你吃吧。”
冯泽忽然站起来,心里都是期冀,眼睛亮晶晶的盯住万俟弘的眼睛:“何时回来?”
万俟弘转头,心里蓦地一跳,冯泽孤孤单单站在那里,身子单薄又因为眼神而让人移不开目光,他思考片刻道:“只是个晚宴,不入子时便会回来。”
冯泽眼神变得柔软,仿佛一块温润的古玉散着莹莹的光,他说:“那我等你回来守岁。”
算起来这也是唯一一个让皇帝所有家眷聚在一起的时候,万俟弘到宫门口时天已完全暗了,但各宫妃嫔才和皇帝用过午饭,不用想也知道御膳房恐怕人头攒动连夜忙活了。太后魏宁兰坐在椅子上,腿上盖了一张狐皮做的毯子,正歪着身子和皇上闲谈。
见万俟弘来了忙把他招呼过去入座,魏宁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慢慢摩挲着:“弘儿,你年纪不小了,朔宗去年也娶了礼部侍郎的千金,你也该成亲了。”
万俟弘握住魏宁兰的手,笑道:“孙儿还没想过。”
太后一板脸:“怎么能没想过呢?就没有心上人?”
万俟弘忽然就想起冯泽方才站在那里说等他回去的场景,心尖上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涨。他说:“还没。”
皇帝在旁听着,眼里阴晴不定。
皇子需要娶一个能够辅助他的良妻,无论从家室地位,还是女子的思想心怀,都必须对皇子有利才可以,万俟朔宗去年推拒了司马丞相的长女,转而娶了礼部尚书的小女儿,比不得司马家地位显赫,但是也不至于自贬身份。
万俟弘一直未娶妻,纳妾都不曾,皇家子弟最注重名声,万俟朔昌年纪不算大尚且不说,只万俟弘不近女色这一点,便有百姓传言万俟弘心系江山,是个做君主的命。虽然万俟弘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不争不抢,但皇帝的位子,想与不想不还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瞬间结了一层冰。
万俟弘低着头,眼神飘向皇帝那里一眼,抬头时眼里的阴鸷瞬间消散,他说:“皇祖母眼光好,不如给孙儿物色一个良娣。”
魏宁兰顿时笑眯眯,向万俟弘保证一定给他选个最好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这时候宫女端上来一盘子冻货——魏宁兰就爱吃这个。皇帝自然苦口婆心的劝——吃太多冷的不好,这东西伤胃又伤身云云。魏宁兰眉毛一竖,捏起块冻梨放进嘴里:“都过年了皇帝怎么还不让我吃。”
似乎还没到新年,宫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也算能和和美美吃个饭。
万俟弘想到冯泽,他应该也想回家和父母兄弟一起过年吧,说不定冯雍还在家里苦苦等着他回家,只可惜他给自己挡了一刀,新年就只能在他的府上过了。万俟弘用余光扫过万俟朔宗,把注意力放在万俟朔昌身上,他近日倒是老实不少,安插的眼线也没送什么东西回来,万俟弘向前坐了一点,调整一下姿势,心里冷笑,他大概是忙于送往边疆的那批东西,寅吃卯粮,这些迟早要记到他身上。
这场晚宴皇帝一直很满意,三个儿子虽然没太多的交集但起码也没说什么阴阳怪气的鬼话,他晃神了一下,赶紧拿出大巫师给他炼的丹药吃下去,据说这种状况表示魂魄变轻,凡身肉体已经束缚不住了,简而言之,就是快要修成散仙了。
他虽然也没怎么修炼,日日恍惚着,但皇帝坚信自己福泽深厚,是真龙天子,修成散仙简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