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_作者:谢朝夕(18)

2018-09-22 谢朝夕

  薛措自营中历练,射的是羽箭,喝的是烈酒,便很少与贵胄们投壶饮茶。贵胄们虽与他不投机,但终归心里对他还是又敬又怕的,得知他也来了,莫名有些紧张,嘴边的话也纷纷开始收敛,就怕冒犯到他。

  薛措便在这满座贵胄中极不合群,然他也毫不介意,目光浅浅萦绕着座上穿红着绿贵气逼人的小王爷。

  小王爷笑一声,他的眼睛也弯了几分。小王爷嗔一句,连他也不自主地暗暗生气。

  宴上一众贵胄打打闹闹,张嘴便道六公主如何六公主如何,被晏适容听到了,眼一瞪,便奔去同人厮打成一团,揍得人连连道歉,说再不敢瞎取外号了,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晏适容说这还差不多,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还故意大手大脚,以将女儿家规行矩步区分开。

  他刚走,冯尹便哈哈大笑:“看你把人六公主惹的——”

  薛措见晏适容走了,自己朝那边走去,因气质冷冽,过去时竟是将众人给吓了一遭。冯尹被他看上一眼,吓得连话都没说完便噤了声。

  众人也都紧张兮兮地盯着他,没办法,关于薛措军中的传闻太多了,十七岁便已在战场出生入死,这便和在座所有人都不同。大家唯恐一个不慎触着他眉头,毕竟薛阎罗可不是白叫的。

  哪知薛措抿唇,忽地笑了一声,似是很认同他们将晏适容叫做六公主。

  贵胄们将提着的心放下,笑成一团。

  晏适容环顾了四周,发现薛措在那边正同人笑着,连忙也跑了过去,硬着头皮也硬生生挤出个微笑,干笑两声。

  然后大家笑得更欢了。

  六公主这诨号也只是在私下里议论,随着晏适容长大,眉眼长开,五官虽然明艳精致却不似女儿家那般娇艳倩丽了。

  京中贵胄也算是有日子没有这样热闹了,众人想到往事都有些感慨。

  这帮贵胄在薛家失势后便渐趋分崩离析之态了。

  薛家是开国功臣忠国公那一脉的,是老贵族了。那时薛家势大,军中声望也高,抚远将军薛林从不克扣将士粮饷,身先士卒,很得军心。

  无论是北击凌兵于雪山之下,还是南扫蛮夏于盛海之滨,他都没有输过。

  那时都说薛抚远在,江山可安。

  薛林还有两个兄长,薛措父亲那代三个兄弟,也都投了戎,个个才干非凡,封了将。

  老大薛杉两千轻骑便扫荡南荒封龙武将军,老三薛樟散骑常侍侍候皇上身边。

  但这两人比之战神薛林而言还是黯淡了许多,加上不管是宗族里还是外头都有人恶意挑拨,时间长了,薛杉渐渐地起了些想法。

  那时他刚守丢了两座城池,受了伤,身子不复壮年时康健,作战也有些力不从心,薛林就劝兄长回京休养,薛杉总觉得是弟弟在打击自己。

  后来竟联合有心之人伪造了薛林卖国通敌的证据呈于圣上,证据确凿,皇上想保也保不住。本以为自己大义灭亲有功,哪知佐政司来了后直接将他与薛樟秘密处决。薛杉年轻时打仗凭着一股子蛮力,不善计谋,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死也死得愚蠢之至。

  可笑的是薛林为大魏尽忠半生,到了却落了个身首异处。

  他没有死在战场敌人的尖锐刀锋之上,却死在了兄弟阋墙的暗箭之下。

  那时与薛家交好的大臣不少,但为他们进言的却不多。贵族们也纷纷同薛家划清界限,人人自危,还有的落井下石,故意踩谁是“亲薛派”。

  那时皇后殡天两年,皇上思妻过度,身子骨已是不大行了,朝中人心惶惶也无心安抚,便让太子监国,不久他也驾崩了。

  那年发生的事,对京城贵胄而言都是阴影,满京世家相互算计,纷纷元气大伤。

  许是都想到薛家的事情了,大家现下各有各的忧思,再没有方才策马出城时的喜悦了。本来这一行是为了散心踏春,可眼下大家兴致却平平。

  徐朔人精之称非浪得虚名,调和气氛他最在行,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同大家道:“出发前我已派人带着二十坛霜雪春去了京郊寒山亭。打个赌如何,谁先到寒山亭,那二十坛霜雪春便归谁来分配。”

  贵胄们一听也都渐渐来了兴致,纷纷应和,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却犯了难。

  主子们赛马,若有个什么好歹,受罚的可都是他们啊。

  最近的侍卫孙流悄悄拉了拉他:“爷……还是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