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_作者:谢朝夕(6)

2018-09-22 谢朝夕

  薛措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赵御史,你辈读书人纵子行凶吗?”

  这便是说到赵御史的软肋了。去年年末,赵御史的儿子看上了块田,原主死活不卖,他儿子便用强权压了一压,哪知那人不堪其辱,一抹脖儿自尽了。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了刑部,后来还是左丞出面将这事给压了下来,赵御史他儿从轻发落。

  左丞付准同薛措素来不对付,无他,佐政一司独大,他薛措佐政,那又置自己这个左丞于何处?估摸着也便是此事,赵御史昔日承了左丞的恩,今朝以弹劾政敌来偿。

  薛措道:“左丞能让你儿子从轻发落,我便有手段让他从重处置,你要不要试试?”

  赵御史的脸变得愈发白,双唇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叫道:“薛措!

  薛措冷言回他:“如何?”

  “……莲狗!”

  “继续。”

  赵御史虽弹劾了那么多人,但十分不擅长骂架,认为那颇损文人风采,于是下了狱翻来覆去的也就只剩下“莲狗”一词。

  “莲狗莲狗!薛莲狗!”

  “……”

  门外的晏适容深觉这骂法还不如民间黄口小儿辩日来得爽利和深沉,由此可见泷阳赵氏宗塾十分不注重学生内在气质的修养。

  薛措却不以为意,这样的文人他是不屑于去对付的,打他一顿皮实的,从此便能老老实实做人了。可赵御史显然不这么想,仿佛觉得自己命还不够长似的,竟一脚踩到了他的逆鳞——

  “你这、你这……逆臣之子!”

  晏适容眉心一跳。

  转眼间薛措便扼住了赵御史的喉咙,赵御史冷不防被他这样一袭,激得连连咳嗽,薛措掌心发力,赵御史咳喘不得,一下涨红了眼。

  薛措在他耳边凉声问道:“再说一遍?”

  赵御史吓得闭上眼睛,却是再不敢说了。

  薛措逆鳞便是他薛家。

  他父亲是抚远大将军薛林,母亲是宁安长公主,可谓是显赫非常。养在那样的府第,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七岁才动京城,连皇上也赞不绝口。

  他自少习武,熟读兵法,文武全才,一篇《怜军赋》万千将士落泪,两首《过兴庄》无数百姓痛哭。当时便有言说不读薛措枉为读书人,就连大鸿儒也不得不高看他几眼,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年少时骄傲恣意,鲜有不如意事。十七岁鲜衣怒马的年纪,薛家却生了变故,被佞臣陷害通敌,宁安长公主哭求三日,上为宁安长公主与薛家划清来往。宁安长公主得了皇恩,兀自笑了声“谢主隆恩”便一头撞死在华坤殿的宫柱上。

  那年皇上驾崩,新君晏清继位,知人善任,不计前嫌将他留在身边。没过多久,他为薛家翻案,证实薛家是被佞臣陷害的。

  只是薛家人除了他,早已都不在了。如今旧事重提,薛措心底一片寒意。

  不知哪个突然看见门口的晏适容了,道了句:“六王爷?”

  薛措将手松开,刑房静得很,赵御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晏适容讪讪笑了:“巧得很……”

  薛措皱眉擦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晏适容目光下移到薛措胸前污渍上,方才赵御史混着血水的唾沫,正好吐在了薛措胸前黑底红纹的官服上,上头渍了一块暗色。

  察觉到晏适容目光,薛措眉头皱得更紧,微微转身掩袖擦拭。

  赵御史咳嗽声渐歇,却再不敢说那四个字了。薛措杀伐果断,残害忠臣,他本就不该淌这趟浑水,何况皇上一向偏着薛措。领教过薛措的手段,他是再不敢招惹薛措了,朝晏适容递去求助的目光。

  晏适容瞧他皮开肉绽的模样,有些不忍,便道:“赵安你知错不知?”

  赵御史决定下晏适容这个台阶,声若蚊蚋:“知……”

  晏适容笑着打着圆场道:“你看赵御史也知错了,不如将他放了吧。”

  薛措却像是很好说话似的,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莲爷们还以为薛措要磨赵御史几日,不说要打击左丞一派,至少也要将他再痛打一顿出口恶气,未料薛措竟听王爷的话放了人。于是几人忙将赵御史放到担子上,将他抬了出去。

  抬到晏适容跟前,晏适容敛了笑意走到赵御史跟前,警告道:“以后莫再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