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她转过身,一点灼热的岩浆擦过她的面庞,但迎面扑来的场景,让她来不及感知痛感,便已被挟卷至浩荡的金光之中。
段宁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膝盖一软,倒了下去,好像有一座巍峨巨大的山麓压倒在她的身上,四肢的筋骨都被压碎!
她勉强用手肘撑着地,脸庞上被腐蚀的一小道疤痕被她狰狞的表情挣得裂开,血流了出来。
段宁雪吼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咆哮声仿佛是死前的狮子。
江晏没有理她,更准确的说,此刻他已听不清她的话了,整个灵涯大世界的声音,无论是风吹草动,浪花卷席,动物的叫喊,人类的细语……都一股脑冲进他的头颅,如杂乱无章的线条,他听得最清楚的,是自身血肉再次重塑的声音。
即便头痛得像要爆掉了,视觉也被蒙了一层黑布一般模糊,但红莲道人原本快速的攻击,却像是放了慢动作一般,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到其中的空隙。
行云剑的剑锋准确无误地落在万鬼连接的命结上,只一剑,就斩断了她的性命。
整个动作快得只在一瞬之间,就连段宁雪这千年前的老怪,也只能看见他最后收剑时,行云归鞘的那刻,雪白的剑光被剑鞘收敛入内。
“呵……哈。”
段宁雪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流下。
少女青春窈窕的身形,好像一下衰老了起来,变得枯瘦而干瘪。
她道:“我和道主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最后阻拦我们的,是你。”
她又苦笑了一声,爬起来,拍去群撒上的灰尘,道:“算了。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金丹快要燃尽,还剩下最后一点丹心。
段宁雪笑了笑,道:“至少我得和她一起死……而你——”
江晏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上,全身的血管都因为刚才过度的负荷而爆裂,换做别人,早就痛晕过去百次了。
“反正他会护着你——”
女子的最后一点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没,一道狂风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丹心开裂,如歌剧的最后一幕高|潮,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天地震荡,轰然鸣响后,平整的地面塌陷,砖瓦化作齑粉洒落。
一处平地,被她炸成了万丈悬崖!
或大或小的岩石坠落,如陨落的星群。他太累了,连张开双眼都做不到了,眼皮渐渐阖上,余光里,星辰的光芒是致命的枪戟,会如那一天一样,从他的胸腔贯穿,灭掉他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一道锋利却柔和的光,从眼前闪过,划破了黑暗。
行云。
江晏猛地从梦魇中抽身,风裂声刮得他的耳膜作痛,但行云剑的剑鸣却是那么清晰可闻!
他一把抓住行云,电光石火间已腾空凌越至一处巨石上,新鲜冷彻的空气灌入炽热的胸腔,纯黑的眼眸里是灼人的金红。
江晏咳出一口血,浑身的肌肉都在打颤,他强忍着酸痛,在这黢黑鬼蜮中穿行,搜寻着一角白衣。
越水剑如一道光穿梭在不断坠落的巨石间,锋利无匹,顷刻间,所有拦路之物都化作齑粉。
商悦棠面色焦虑,眼眸不断捕捉着四周的一切,神识如巨大的网铺在整个白鹭洲内。他能感知到喻景宁已经带着其他修士离开,避难的居民正对着这边下跪祈祷,水龙盘踞在高空急得打转,但是他最想找到的人,却不见踪影!
“江晏!”
他喊出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回音。
灵气爆发,外袍如同鸟翼般展开,附近的每一丝灵气都成了他的耳目,越水剑全力疾行。
天道归位,灵涯大世界的秩序开始重构,再也没有桎梏他境界的阻碍。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莫名的心慌。
修道千年,从不畏惧过任何事情,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可如今他却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混蛋!
你劈我的那九十九道雷,还没还给你呢!
在无数坠落的石块间、破碎的鬼门与人间的交界处,显露出一片异样的空间,明明是纯粹的黑色,却硬生生夹带着几分光怪陆离,诡谲无比。
有飞石坠入其中,一接触到那界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渊!
而深渊的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水蓝色的衣衫破得不成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