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是争取节帅身边人的支持。这个身边人,其实就是哥舒翰。哥舒翰眼高于顶,只看得上有本事的人,李信虽然勇猛,还没有放在哥舒翰眼里,可是哥舒翰和萧易打了一架之后,倒将萧易看作了个人物,颇为看重。
萧易有一点和哥舒翰很像,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李信有心拉拢他与哥舒翰的关系,故意安排二人几次相遇,哥舒翰果然对这个敢在千军万马之前自称“风萧水寒之萧,千金不易之易”的直性子少年大生好感。萧易也不瞒他,直承自己的野心,只盼能在先锋营中任职,想做那个第一个冲进石堡城的人。
哥舒翰同样是个有野心有胆气的男人,第一个冲进石堡城这种梦想,他也有,只可叹王忠嗣不松口,他没法子参战。如今这压抑良久的满腔豪情被萧易挑了起来,哥舒翰大生知己之感,即便不能亲身上战场,有萧易这个小兄弟替自己实现理想也是好的,二人说起这场战事,各种假想推演,抵足夜谈,欲罢不能。
其实以萧易可怜的战场经验,说起这些多半只是听着,但他和哥舒翰性子对路,肯用心琢磨,学习能力极强,哥舒翰本不以计谋见长,但在萧易面前则俨然大家,有小兄弟边听边赞叹,还不是胡乱吹捧,句句说到点上,简直不能更得意。何况萧易武艺出众,哥舒翰偶尔兴起,拉着萧易去演武场打一架,二人各有所长,斗起来旗鼓相当,极为畅快。哥舒翰步战不及他,萧易对马战一无所知,萧易便教会哥舒翰长短刀法,弥补下盘的弱点,哥舒翰则将一手出神入化的槊法传给了萧易。
唐将中,能用马槊的不少,但像哥舒翰这样水准的还是凤毛麟角。槊分马槊、步槊,马槊是对付重装骑兵最厉害的破甲神器。但这东西造起来委实麻烦的紧,槊杆取上等柘木,破成粗细均匀的细蔑,用油反复浸泡至再无形变,这个过程就要起码一年,泡好的细蔑阴干充分,又要半年,再以上好胶漆粘合成丈八长的槊杆,外层缠绕麻绳,等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还不是裹一层就算完,要裹一层葛布,上一层生漆,生漆干了再裹一层葛布,再上一层生漆……如此反复直至刀砍不断,击之有金声,槊杆才算做好。
然后将做好的槊杆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所制、有八面破甲棱的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前后重量要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水平悬停,整体既轻且韧,操控性极好。如此,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的制作要耗时起码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完全没法子在军中普及。可以说,拥有一支上好的马槊,基本等于在告诉别人,你是武将世家出身。普通人家,甚至是正常的文官贵族,都绝不会花费这个财力物力去打造一杆合用的马槊。
这种神兵,萧易原先只是听说,此番才第一次见识它的威力。黄沙万里的演武场上,身披精钢鱼鳞铠的哥舒翰挥舞马槊往来冲杀,一炷香功夫挑翻三十余骑,无人是其一合之敌,槊尖闪耀的寒光炫目到让人无法逼视,如此威风,世间罕有。
伴随着众兵士的欢呼,哥舒翰倒持长槊,策马停在萧易面前,笑问道:“如何?要不要学?”
萧易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便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随着哥舒翰去了小校场。这个所谓小校场其实只是相对大校场而言,本身并不小,是个两百步见方的院子,相对安静私密,院子里铺着本地难得的细腻黄土,每日有专人洒扫维护,只有王忠嗣以下少数几员大将可以随意出入,他们惯用的长兵器也多半放在这里,便是陪练的兵器俱精心准备,打造精良。只可惜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马槊,哥舒翰给他找了个重量手感接近的上好长矛先练着,答应回头定会弄来一柄真正的马槊送他。
马战不同步战,萧易最擅长的小巧腾挪功夫重点全在脚下,但上了马,脚法施展不开,他的功夫便立时打了个折扣,好在还有一把子好力气,腰背功夫又扎实,改用马上的长兵器学得也甚顺当,只是习练未久,所乘之马也算不上神骏,还做不到与胯/下的战马人马合一。
但可心意相通的好马同好槊一样难得,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