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指成拳,将那戒指护在掌心里,心中天人交战,身后饿鬼尖啸着撕咬过来,他看见那少年褐色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眸中惊骇之色如火如荼。
刹那间,十几只张牙舞爪的饿鬼在半空中碎成了齑粉,沈溪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觉得天光乍泄,鬼气消散之后银白色的月光肆无忌惮的铺洒开来,整条街都明亮了。
沈溪微有愕然,一抬头看见围墙上立着一个黑衣青年,衣袍飞舞,长刀尚未入鞘,便松口气道:“荆尧大人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方才他一直憋着没有动手,硬生生憋到荆尧来救场,可以说是把偷懒发挥到极致了,荆尧脸上闪过迷惑之色,欲言又止,沈溪心虚得很,生怕荆尧发难,抢在前头道:“那孩子——”
二人齐齐看过去,那玄衣少年身形一晃,竟原地晕了过去,沈溪忙奔将过去抱住了他,听荆尧道:“沈溪,是他......”
他没来得及说完,腰间冥牌狂震,银光璀璨,那是阎罗王传唤之令,荆尧身形一虚,消失在原地。
沈溪对荆尧这忙的没头没尾的情形早已习以为常,他低头去查看那少年,这才发现那少年模样虽青稚,但却是罕见的俊美,长眉入鬓不说,鸦睫纤长,鼻梁高挺,薄唇如刀削紧抿,自带无情,那一身玄衣衣料不明,但在暗夜中光华流转,纹理细腻,绝不是什么朴质料子,白皙的脖子上束着一条轻绸,长发端正的在头顶束着,以墨玉长簪固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沈溪心头疑云四起,但眼下那少年却是虚弱,沈溪捉摸着先将他带回去,便要起身。
倏地他腰间一紧,那少年竟是伸长了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仍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牛皮糖似的挂着了,沈溪一阵懵,却发觉那少年在轻微的颤抖。
沈溪失笑,按了按他的脑袋:“别怕,我在呢。”
☆、第六章
饮冰居的众人一觉睡醒,发现沈二少爷明知故犯的又捡了一个人回来。
沈溪打横抱着那少年道:“你们不要用这种看‘变态’的眼光看着我。”他扭头看了看刘账房:“也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孙厨子暴躁的一脚踩上长凳道:“那你倒是把人放下来啊!”
沈溪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放。”他打横抱着那少年,那少年一双手死死的搂着他的颈子,脸贴着他的胸口,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二少爷,你别是遇上碰瓷的了吧?”刘账房道。
“不会吧。”沈溪道:“你见过碰瓷的穿的比被碰瓷的还华丽的么?”
刘账房跟银钱打了许久交道,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没见过。”
孙厨子道:“二少爷你这么抱了一路不累吗?”
沈溪直白道:“说真的,不累,他还挺轻的......”
众人狐疑的看着那玄衣少年,十五六岁的纤挑身形,是比沈溪矮上一些,但也不至于到轻的地步,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那厢秦戈洗漱完了,用帕子揩着脸上的水走进厅堂里,看见这一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沈溪怀里的少年,讷讷道:“要不要......请大夫?”
沈溪如梦初醒道:“要要要!”
将那玄衣少年从身上抠下来委实花了不少功夫,那少年墨发披散,双手交叠平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宛如个睡美人,大夫来看了也切了脉,没外伤没内伤,只说受了惊吓,开了点安神的汤药就走了,饮冰居一行人愈发迷惑,刘账房道:“二少爷,你还没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沈溪当然不可能把遇鬼的事情说出来,含糊说这少年从围墙上摔下来了,刘账房忧心道:“别是摔坏脑子了吧!”他搓手道:“我可听说有一种人摔坏了脑子,吃喝拉撒都没问题,就是不醒,他也不算死人不能拉去埋了,可活着就是烧钱啊!”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糟心起来,秦戈站在一侧面色微微发白,攥紧了衣袖,沈溪有些听不下去了道:“别自己吓自己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秦戈道:“你也别害怕,我说不会赶你走就不会赶你走。”
秦戈用力点了一下头,眼眶里湿湿的,沈溪不免觉得头大,将一行人驱赶了出去,锁上门。
屋子里回归清净,沈溪一脑门官司的坐回床边,伸手探了探那少年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