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坤一夜没眠,书桌上烟灰缸塞满了烟屁股,他揉揉满是血丝的眼睛,干涩疼痛,他拿起了电话,在转盘上转着号码,抽了一夜烟的喉咙略带嘶哑,简明道“派人潜入广州的南洋商会……”沉声安排着事项。
曹杰浩还是那副老子最大的浪荡样,整天出入烟花之地,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浮肿暗哑,眼底的浓重的眼袋,令人一看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病痨样。曹荣就他一个儿子,年轻时曾有跑江湖的算命先生批过,他命中亲缘薄,他自小无父无母,见惯冷暖人情,对唯一一个孩子,是疼爱又加。
尽管曹杰浩浪荡起来,混蛋不是人,但护犊的曹荣看来,无伤大雅,只有儿子没事,天大的事也没事。因此,打自曹荣回国以后,曹家热闹起来了,曹杰浩三天两头就往家里带不知出处的女孩回家,甚至还有兔子爷,莺莺燕燕,都快把曹家搞得乌烟瘴气了。
曹荣虽年过半百,但身材高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双眼睛半眯着,是在算计人,专注地被看着时,有种凶狠的杀气。
曹荣正和刚不知从那个嫖子的床上爬起来的儿子,吃着午饭……两人一直相处得不咸不淡,连凑在一起吃顿饭也是略带冷清的。
管家迈着步伐,一路神色紧张地小跑进来,看看身旁的曹大少爷,欲言又止,曹大少爷向来知道他爹不喜欢他在场听有关生意的事,便识趣地爬回了另一个不知名的也不知排在几号小妾都算不上的女子房中,继续认真钻研房中术。
管家清清发紧的嗓子,低声道:“老爷,有内奸。”
曹荣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哦,有背景吗?”
“还没处理。”
“被让他死,查查背后是谁。”
“是。”
顾章几天没去看宝祥了,心里痒痒的。打自宝祥出院以后,宝祥就开始爱发他脾气。
宝祥在杨家陪杨家坪练字,他现在的字虽然生疏了一段时间,但也算是有模有样了,不再是横七竖八的歪歪扭扭。他端坐在书桌上,细细描绘着顾章给他的正楷字范本。正入迷中,顾章没敢去吓唬他,故意在他身旁经过时,轻咳一声,见他没理睬,便从背后轻轻搂住他,用鼻子蹭着他的衣领,宝祥心里一顿,不至于被吓到,但被顾大少爷的亲昵行为所镇到。当即手里一个啰嗦,把描好的字帖硬生生被毛笔狠甩了一下,面目全非了。
顾章在杨家混熟了,对杨家也帮助不少,再加上那能说会道的嘴巴,把府上的人哄得服帖,只要没什么大事,看门的小厮都会直接放他进来。
宝祥生硬地转过脑袋,一双琉璃目瞪得圆圆。顾章见状知道又惹着他了,忙道:“宝哥,字长进了。”
顾章不由得感概,宝祥从最初看到他好像老鼠看到老虎,到现在还没追到手就横眉竖目,这日子何时到头呐。
宝祥没理他,他的腿还没好得利索,拖着腿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顾章一把拥他入怀,从背后抱住他。杨家坪不明所以,“你俩干什么?”
宝祥扭头张嘴就在顾章手臂上咬了一口,顾章促不及防,求饶道:“宝哥,宝哥,我错了!”
宝祥道:“松手!”
杨家坪托起腮帮子,吹了一声口哨,口哨学得不着调,像是漏气的车轮声,他学着京剧里的腔调,“唉,你来我往,你推我挡,好一出文中武打戏呐!”
宝祥边咬着他不松嘴,边吐字不清道:“松手!”
顾章松开手,扶着他站直,笑道:“路过,就来看看你,腿还疼吗?换药了没?”
“嗯”宝祥翁声翁气道:“没多疼了,就有点痒。”
顾章细细端详着他的脸,神情很专注,带着虔诚,宝祥有点脸红,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时间场合还有小孩不对,宝祥怕顾章这有时愣得像根番薯的脑袋,会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宝祥扭过脸,“看什么看,滚一边去。”带着心跳的别扭道。
顾章轻轻一笑:“没就看看你嘛,别这么害羞了。”
顾章又走到杨家坪身边,指点道:“杨少爷的字如其人呐。”
“……”杨家坪道:“嫌我胖吗。”
“瞧你的,说你字体圆滑不失力度,夸你呢。”
“呵呵,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