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此刻方明白为何无英刚才说他太不省心,这个时候还跑去九霄殿,原来指的便是月魇将至,不便打搅魔尊之意。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向无英道:“你放心,这两天我不会再跑到九霄殿去了。”
无英似是从未担忧过此节,轻轻一笑:“今夜子时过后,九霄殿便会结起法阵,到时候不要说是你,就连殿旁巡逻的魔兵也都不能轻易入内,自是不必担心。”
云泽听说自己再不能进九霄殿去见魔尊,心中微微一松,却又有些发空。他经过这大半日的奔波,早已疲累,此刻再躺到床榻上,没过一会便已沉沉睡去。
这一合眼却又做了一场梦,他自进入魔界,便接二连三地做起怪梦,现下这梦较之先前的,却又有些不同。
只见周遭触眼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正是先前在九霄殿幻境里所看到的云海断崖。断崖上伸出了半面竹桥,他斜坐在桥上,看着桥下烟波浩渺的云海翻涌,身后是九重天的流光浮云,灿若霞辉。
正在他看着远处出神的时候,膝盖上有什么动了动,又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膝上伏着个红发的脑袋,跟他撒娇似的抱住他膝盖蹭了两下,又伸手来环他的腰。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涌出柔软如棉的怜惜来,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火红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而过,又丝丝缕缕地流泻了下去。他就这么看着远处的云,缓缓轻抚着怀中那头红发,过了许久,那人又伸过手来,却是抓住了他鬓角落下的一缕黑发,缠在指间,细细看了许久,忽然声音沙哑地唤了声:“师父。”
云泽正被这声唤得有些恍惚,忽然肩上一沉,竟像是被人从竹桥上推落下去,他猛然一惊,立刻便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却是无英正在他肩头连连摇晃,看起来十分惊慌,见他睁开眼睛,忙向他道:“你快起来,外面有些不对劲。”
云泽被他骤然惊醒,方才梦中之事已忘了大半,只迷迷糊糊下了榻,问道:“什么不对劲?”
“我方才听见人马异动的声响,还在奇怪月魇期间怎会突然出动这许多人手,谁知御风出去一看,却是幻域里涌出了大队魔兵,看样子是向着云梦阁来了。”
“幻域,魔兵?”云泽定了定神,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领头的是那个业灵帝君么?”
无英面色凝重,向他点了点头。
就在他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已传来飒飒风声,堪堪落在云梦阁门外。
第11章 第十章
周遭先是静了一静,而后那颇有几分熟悉的阴冷声音便蓦地响起:“既已知道我来了,不如乖乖出来,大家省些麻烦。”
云泽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便猛地一沉,先前被他恶意折磨的种种情形一时都浮现在脑中,手心都不由发冷。
无英倒还镇定一些,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推开云梦阁大门飘然而出,朗声道:“不知业灵帝君夤夜来此,有何贵干?”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业灵帝君,他披着一领墨色斗篷,几乎融进漆黑夜色之中,此刻望向无英,点了点头:“无英使者,敢问那大荒擒来的小贼可在屋内?”
无英口气生硬地道:“这里没有小贼,只有尊上的客人。”
“客人?”业灵帝君冷笑两声,“无英使者,你切莫被那小贼蒙蔽了,你可知道,他与尊上命中犯煞,倘若留在此处,必会对尊上大为不利。还是速速将他交给我,以免月魇之期,出了差错。”
无英厉声道:“原来帝君也知道现下是月魇之期,竟还在此时带领众多魔兵来到九霄殿左近,倘若闹出动静,惊扰了尊上安睡,又要该当何罪。无英向来十分敬重帝君,还请帝君即刻退回幻域,日后,我必不在尊上面前提起此事便是。”
业灵帝君冰冷一笑:“我既敢带了魔兵前来,便是非要夺得那小贼不可,你若不肯让开,可别怪我硬闯。”
他说话间,微一抬手,身后立刻飞沙走石,涌出黑压压的大群魔兵,将云梦阁团团围住。
无英脸色一白,手已按在袖间:“这云梦阁是尊上往日沉思静修之地,谁敢硬闯!”
听他这么说,业灵帝君先是咬牙恨笑了两声:“沉思静修,在这云梦阁么?”而后脸色冷极,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云梦阁,云梦阁……好个云梦阁!”他说话时,双眼一直阴恻恻看着楼阁上悬着的三个字,忽然扬手,袖中绿色寒芒如同长蛇,攸地吐出,顷刻将那牌匾从上至下抽断做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