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理解顾忘尘此刻的心情了,他已经体会过一次珍视的人消失在自己面前了,无能为力之感,恐怕难以承受第二次了。
顾忘尘虽然目前状态很不稳定,但秦玄君的话却也老老实实听了进去,他回身一团火将最近的骨架烧成灰烬,便咬咬牙和秦玄君一起向前跑。
但是没跑几步两个人都傻眼了,只见前方的路不知何时已经坍塌了,露出一片不见底的深渊来,其高度不可估量,整个前方浓雾缭绕,哪里还有半点石星河的影子!
前为深渊,后为怨气,皆不可克服,形势刻不容缓。顾忘尘和秦玄君仅对视一眼,便迅速达成一致协议。
跳!!
两人毫不犹豫纵身便往下跳,沉霜有灵性,早已在下方等候,不待呼唤便主动飞身去承接一红一白两道人影。顾忘尘调转身姿轻轻落在沉霜剑身上,随即秦玄君也落了下来。
“可惜了,通焰不在这,不然,非得让它和沉霜结拜不可。”顾忘尘脚尖轻点了一下沉霜剑身,就听剑身“铛”一声脆响,随即晃了晃。
“怎么?你还不乐意?”顾忘尘和沉霜聊的甚欢,秦玄君却神色凛然地皱起了眉头,他有些担忧地说:“沉霜轻易不会发出很明显的脆响,方才不是沉霜在回应你,而是有东西袭击了剑身!”
话音刚落,就听顾忘尘大喝一声“小心”,一团火便紧擦着他的鬓角飞向身后,顿时一股毛发烤焦的气味便飘然而来。紧接着,那浓雾里忽然伸出数不清的蛛丝,一时间竟风声四起,全部都向二人漂浮的剑身袭来。两个人都没有武器,只有赤/裸/裸四只手,但也凭本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但那蛛丝连绵不断,毫无停歇之意。
“这是个缫丝厂吧。”顾忘尘一掌拍断已经勾住自己脚踝的蛛丝,秦玄君更是拉拉扯扯了半天才勉强将胳膊上的清理掉,两人都招架得相当吃力。秦玄君一个不留神,一只脚已经被缠得死死的,随即腰也被紧紧缚住,不等顾忘尘出手相助,便被一下拉入了无底深渊。
顾忘尘伸出一只手想抓,那蛛丝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便很善解人意地把他也拉了下去。
不知在空中旋转翻滚了多少次,顾忘尘只觉七魂八魄全都散在了空中,也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摔在地上,好半天才意识回归。
模糊,模糊,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他甩甩头,视线重归清晰,周围没有秦玄君,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他身上的蛛丝也烟消云散了。
这是深渊的最底部,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顾忘尘竟毫发无伤。深渊底部是一块平坦的土地,上面干干净净,寸草未生。他所处的地方正是一处十分隐蔽的石室,石室是规整的四方构造,室内除了一面光洁的镜子,再无其他。整个石室一尘不染,就像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扰一样。
顾忘尘心中大疑,他实在没想到这深渊下竟还有这么个地方,便扶着墙壁慢慢向那面镜子走去。那镜子就嵌在墙上,是一面上好的圆形铜镜,但比古代常用铜镜要大上几倍,镜框似秘银又似琉璃,顶部和底部皆刻有珍禽瑞兽。顾忘尘刚一走近,便见那镜子中央仿若滴水入湖,呈水波一样荡然漾开。
“你后悔吗?”一个温柔的女声细声细气道。
“谁?”顾忘尘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可是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他自己呆立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景象波纹一样散开来,然后忽然定格————
镜中不是他的脸。
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手中捧着一个典雅的四方檀木盒子,她的脸尽数被面纱所掩,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样貌。她正端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檀木盒子,仿佛里面是什么稀世珍宝。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
那是他自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顾忘尘皱起眉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和这样一个女人打过交道,难道自己的记忆没有恢复完全?可是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倒也不像是万年前的,更符合现代才对。
想着那女人又缓缓开口道:“想好了?”
镜子里的顾忘尘:“想好了。”
女人:“不后悔?”
顾忘尘:“不后悔。”
女人拍了下手掌,叹了声:“好!”便打开了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