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宋雪桥才终于挣开穴道,猛然起身,揉揉手腕啧啧摇头,“下手真狠,你就不怕我偷袭你?”
“你又打不过我,为何要怕?”裴无念也不看他,声音淡漠,“另外,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才在廊上你就不该出手。”
宋雪桥挑眉,“为什么?!”
裴无念哗哗翻着书页,“因为宋庄主做什么都不会是害你。”
宋雪桥松松筋骨,走到书架旁,也随手挑开一本,“这我明白,只是这样一来,我就没法去打探印水山庄和武林大会一事的关系了。”
“印水山庄的确问题不小。”裴无念道,“比如那个门生,我还是不觉得陆衡会善心大发把引以为傲的武学教给这些门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宋雪桥将书塞回书架,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总之今夜我先探探展沐的口风。”
裴无念垂下眼,“去探陆展沐的口风不如探陆林林的。”
“陆大美人?”宋雪桥坐直了身子,疑道,“她能知道什么?”
裴无念道,“陆展沐此人秉性你我都知晓,若非此次结亲,他估计还在外面游荡,你问他印水山庄的事,他又能知道多少?”
宋雪桥撑着下巴,嗤得一笑,“可陆林林那边我无能为力。”
裴无念手头一顿,仿佛已经预感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宋雪桥嘿嘿道,“到是你,不妨试试美人计有没有用?”
直到印水山庄月照竹林,清辉遍地,丝竹管弦穿耳不绝时,宋夫人才慢悠悠地踏进房门,虽称宋夫人,年岁也才将过不惑,体态略微发福,但面容年轻,艳丽逼人,一双眼与宋雪桥像极,却多了几丝混沌。
身后未带多少随从,只有一左一右站着的二人霎是醒目,宋焰亭面若冰霜负手而立,叶影束紫衣盘发,美胜三月桃花。
女人多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何况是三个名声在外的漂亮女人。
裴无念风淡云轻作揖,宋夫人不过看他一眼,即刻眉开眼笑,“无沣,怎么你也在这儿?你师傅呢?”
除宋焰亭外,所有人都一愣,宋夫人又笑眯眯挽着裴无念道,“无念呢?我也许久未曾见到那孩子了。”
宋雪桥勉强回过神,指指自己,“娘,我是谁?”
宋夫人奇道,“你都喊我娘了。”
宋雪桥松了一口气
宋夫人笑眯眯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是采瑕?”
宋雪桥僵住了。
宋夫人又嗤了一声,“你虽不是亲生,可比那亲生的兔崽子好上百十来倍。”
兔崽子终于看向宋焰亭,“怎么回事?”
不过月余未见,宋夫人的疯病愈发严重,原先只是时而掩面而泣,昏昏沉沉,神智不大清晰,现在已然认不清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叶影束扶她坐上太师椅,低声安抚了几句,宋焰亭轻轻挥了挥手,身后寥寥几个随从立刻听话的垂首退下,顷刻间,屋中只有四人相顾无言。
“你现如今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回来了?”宋焰亭抬起眼,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你顶着纨绔的名我不管,可纨绔要成了不孝,你说我该如何?”
宋雪桥道,“那你想让我怎样?”
“近来这些事我已经都听叶影束说了,婚宴过后,你回玲珑山庄禁足,什么也别再管。”宋焰亭与他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可以。”宋雪桥几乎没有思索,答得也爽快,扇子敲敲手心,“在这之前,我爹坟里的东西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知道对你没有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自己知道。”
“你再顶一句试试。”
宋雪桥不动了。
宋焰亭缓缓抬眼,看向正像三岁幼童一样和叶影束玩耍的宋夫人,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幅圣旨,宋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宋焰亭自当上庄主,发怒时至多也就是瞪人两眼,宋雪桥自打十五岁后就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但好在叶影束与裴无念都不是会一惊一诈的人,一个静静听着,一个仍在安抚宋夫人。
玲珑山庄自宋雪桥爷爷辈起便一直与皇室有所联系,皇位稳不稳,内看朝廷,外看江湖,宋家也是凭此跻身武林两大山庄之一,甚至送进去一个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