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第四日,她开门就见到了一个和尚,和尚念着“阿弥陀佛”,一脸慈悲之相,却毫不犹豫地掰开她的嘴,喂下了一罐药,留下许多金银美衣离去,她本就风烛残年毫无挣扎之力,喝下之后喉中如同火烧,疼晕过后再次醒来,她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宋雪桥倒在地上,眼泪顺着侧脸滴在地上,他一动不动,手指扣入砖缝磨出猩红的血肉,下唇也被硬生生咬出血色。
他虽然不喜欢花邀酒,可花邀酒从未骗过他。
一只铁令滚落在他身上,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宋焰亭的庄主令牌,自任继庄主以后从不离身,他痛苦的闭上眼。
花邀酒敛了眉眼间的怒色,却依然凌驾于他上方,“哭够了吗?清醒了吗?”
“她在哪儿?”宋雪桥哑声道。
花邀酒冷笑道,“她的尸体我自会送回玲珑山庄,你呢?还想把凶手庇护下去?”
宋雪桥倒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他沉默着,死死抓住那枚铁令,他要怎么做?为宋焰亭报仇?杀了裴无念的生父,还是今夜就带着裴无念离开郢阳,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花邀酒靠近他的耳边,压低了嗓音,声音有如地狱修罗,“要报复他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你不会不明白,那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裴无念,如果今夜在百家面前揭开新郎官那样让人不齿的身世,让他杀的这么多人,费的这么多心机全部白费,你说他的表情会不会很有趣?”
宋雪桥哭过,想过,他终于肯转头正眼看花邀酒疯狂的面容,他冷声道,“那你又要我如何做?”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我儿砸不会害大师兄的!
第79章 第 79 章
“此事因裴无念而起,我恨不得他去死。”花邀酒从地上起身,揪住宋雪桥的前襟将他提起,一把折扇自他腰间坠落,“哗——”地一声散开,落在地面上。
他想伸手去够,却因受制于人眼看着扇子被花邀酒一脚踢走,耳边声音骤然放大,花邀酒将他压至墙角,一字一句道,“好好听我说话……我不会为难你,我要的是凶手的命,要的是他爹名誉扫地,只是如果我将此事捅破,你觉得武林百家会放过裴无念?”
宋雪桥极力掰开他的手,红着眼道,“那是他爹做的,与他无关。”
“好一个与他无关。”花邀酒被他一推搡,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他笑得浑身颤抖,“宋庄主你可真是又天真又可爱,你只知裴无念年少成名在江湖中颇得赞誉,那你又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妒他憎他,尤其是如今他娶了陆林林,虚情也好,假意也罢,今夜的婚典摆在那儿,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他登高跌重,你明白吗?”
宋雪桥颓然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与面前的人对视。
“我说到做到,你要想裴无念活命,又想他不恨你,只有一条路。”花邀酒瞥他一眼,似乎在再给他指一条明路,“从现在起,呆在江湖塔,等到明日午时再上七十二峰将裴无念带走,以后你还是做你的小少爷,江湖上再发生什么,都与你们没有关系了。”
宋雪桥却冷声道,“是谁?慧窗大师?还是惠慈大师?”
那日寂光寺,只有这二人。
花邀酒皱眉道,“你不必过问,你只需知道,犯下这几宗滔天大罪的凶手,今夜会死在婚典上,而你宋雪桥从头到尾都呆在江湖塔和老板娘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谁是裴无念的生父,也不知道是谁用燕山墨冰针杀了那三人。”
花邀酒掸去身上的尘土,扶起瘫软的老妇走出门外,他皱紧了眉头回头看向呆站在墙边的宋雪桥,因方才一场打斗,长发从冠中散出遮住了一半的面容,阴影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他将那块铁令捏紧,指节露出青白的颜色。
天字一号的房门被砰的一声带上,叶影束站在楼梯口,眼中有难得一见的戾气,自她成亲以来,已经许多年没有过打打杀杀的想法,如今却被传言中的隐谷谷主所激,她从花邀酒带着老妇上门起,从茫然到愕然,她知晓了一切,也知晓今夜裴陆二人婚宴定有大事要发生,但这一切又与江湖塔无关,由不得她做什么决定,更何况…宋焰亭死了。
她斜睨一眼店小二,小二颇为识趣地从花邀酒手中接过老妇,搀下楼梯,很快便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