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却掰开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婚房大门“砰——”地一声关起,陆林林望着满屋跳动的烛火,缀珠的纱帘,大红的婚床,她抓住自己污糟糟的盖头,不可抑制的啜泣起来。
宋雪桥坐在窗外死角的一棵老梅树之上,面色铁青,他想不到那个一口一个寒川哥哥的陆林林竟在背后被佟春临挑唆做出这种事,就算裴无念将她揭穿,她也依然执迷不悟。
他又有些庆幸,原来裴无念并不是真的想娶她,但又为什么……非得在婚典这日。
“这一掌算我还你的,当然,你对月瑶做的一切,今晚也会一并还清。”
宋雪桥皱紧了眉头,他要如何让她还清?裴大公子风度翩翩,即便是对月瑶下手,他也不曾对陆林林动粗,甚至为她那份自以为是的感情挨了一下印水掌,那他又要如何报复陆林林?
他有些想不通,寒风刮在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旋身从树上落下,却落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被他撞得往后一退,似乎吃痛般嘶了一声,手中却不曾放开。
普天之下能让他察觉不到动静而靠近的人只有一个。
裴无念淡淡道,“难为你猴子一样在树上挂了这么久。”
宋雪桥挣开他,装作听不懂,又摆出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自他身侧穿过,“多谢大师兄出手相助,不然我就要摔了,我这就回重观峰。”
裴无念双手仍是接住他的姿势,他将手负到身后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再过问了,我知道江湖塔关不住你,那就去拢烟阁等着。”
宋雪桥定住脚步,他转身瞬然怒道,“你早就和花邀酒商量好了?!”
“雪桥,听我一次。”裴无念转过脸与他对视,淡色的瞳孔中情绪不明,“不论如何,我不会害你。”
宋雪桥充耳不闻,他眼中有些许怒火,“你早就知道我姐姐死了?”
裴无念静静地站着,落雪从枝头滴在他的肩上,将那袭刺目的红裳染成深红,他却一言不发。
“呵,默认了?”宋雪桥知道现在自己面具之下的脸一定非常可笑,眼中有些许温湿,他颤声道,“你也早知道慧窗大师是你的父亲?”
裴无念皱眉上前一步,他伸出手想去拂他的眼下,却被突如其来的掌风一把拍开,方才受过陆林林一击的小臂刺痛异常,他垂下手,不在上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雪桥闭上眼,“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原以为你同我一路查过来,最起码你不会骗我,我曾猜想花邀酒一直在看戏,我却想不到你和他一样,都是看客?”
无论他再说什么,裴无念都不再反驳。
“你为什么不辩解?”宋雪桥抓住他,“我不愿意相信寻饮所言,所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这一切无关,然后今天就和我走。”
裴无念看着他,哑然失笑,“然后呢?走了以后呢?那些死去的人就没有一个交代?宋雪桥,你果然是温山软水里长大的小少爷,为什么你总把事情想得这样简单?”
“你想必也已去过敛梅峰,没错,慧窗的确被我藏起来了。”裴无念向他身侧靠近,宋雪桥下意识后退,肩侧却被人轻轻一勾,耳侧暖气夹杂着刺骨的寒风,“你不会找到他,百家需要他的尸体给出一个交代,更何况,你又怎知道那些事不是我让慧窗去做的?”
宋雪桥怔住,他未曾想到裴无念竟这样就和他坦白,他捏紧拳头,“我以为,你不会在乎所谓的名声。”
“不在乎?”裴无念奇怪道,旋即他笑起来,“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们都是名门世家,天生便是庄主少爷,我是个厨子的儿子也就罢了,可我居然是和尚做了奸夫留下的孽种,才不得已被丢弃,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天底下人如何看我?我从前辛苦练剑,帮衬门派,全部白费,剩下的也只是笑柄。”
宋雪桥仍旧不愿相信,他道,“若是你让他做的,月瑶被劫走你又怎么会怪陆林林?”
“那是佟春临蠢。”裴无念欺身上前,“月瑶出身太师府,他本就与此事无关,我让佟春临劫人,他却选了月瑶,要是月瑶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就会牵扯上朝廷,对我没有半点好处,可偏偏陆林林居然听了蠢话对她下手,你说,我该不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