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杀人偿命,纵使他得张仲逑宠爱又如何?如今不照样一命抵一命吗!”
“之前他师妹司空月瑶被绑,说不定也是他做的。”
“为何?”
“宋雪桥不是在查燕山墨冰针吗?人尽皆知司空月瑶与宋少庄主两情相悦,怕落下把柄呗。”
“连自己亲师妹都可以下手,亏得司空姑娘方才还那般护着她。”
“还教唆自己生父杀人,慧窗大师原本多和顺的人,就算年少无知犯下色戒,又怎么生出这样狠毒的儿子。”
......义愤填膺之声此起彼伏。
裴无念跪在堂上,将那些指责尽数听入,仍旧是一言不发,即便是穷途末路也不想挣扎。
“慧窗大师?慧窗大师不过遭他蛊惑!他已身为方丈,却因亏欠这个儿子而对他百依百顺,连杀人也在所不惜。”花邀酒冷笑道,“我只数了裴少侠身上的五条人命,今日还有这最后一条……”
他话未说完呢,陆展沐短匕已然出鞘,他身法极快,红着眼往跪着的裴无念身上扎去,眼中是压抑许久的怒火与哀恸,他想起了他暴病而亡的父亲,他新婚之夜死去的妻子和他可怜的妹妹。
裴无念释然一般,并不闪躲,花邀酒皱紧了眉头,却没有动作。
死在今日百家面前,印证那句因果报应,本就是他们商议好的一部分。
绛雪阁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枚短镖裹着寒意飞入,“哐——”地一声砸在短匕之上,力道之大让陆展沐震麻了手臂,也清醒了三分,他浑浑噩噩抬起头,眼见着大门顿开,风雪裹着一人,被抛了进来,滚了两圈,在地上静止不动。
眼尖之人惊叫起来,“是慧窗大师!”
花邀酒骤然转头,待看清来人和他身后哭丧着脸的成定和抹眼泪的司空月瑶,他先是惊讶,后又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地上的裴无念。
裴无念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攥紧了拳头,却不愿意回头。
“花谷主所说这最后一条,我给你带来了。”宋雪桥走进厅内,他满身风雪,面色微寒,目光却分外清明。
惠慈起身冲至慧窗身边,惊疑不定道,“他死了?”
“没死,灌了迷药而已。”宋雪桥拽过慧窗大师湿漉漉的裤脚,解释道,“不过是有人自作聪明用冰块将人固定在后山竹林,等冰化掉,人晕着,站立不稳便会从山上滚落,山下便是冰河,到时候尸体会全湿,谁也看不出来,就跟失足坠落一样。”
张仲逑原本青白的脸色即刻如同死灰,裴无念已背上五条人命,如今再来弑父这一条,他指着宋雪桥,“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吗?胡说什么?阿念他……”
宋雪桥并不答话,他看向裴无念跪着的背影,“这是个绝妙的弑父方法,但也可以是……有人想让我们以为他要杀人,实则是为保住慧窗大师,是吗?成大侠。”
成定看向花邀酒,张了张口,不敢说话。
公孙清宴自座上起身,即刻寻到慧窗大师,把脉过后,他道,“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中迷药外加天寒,胸口有处小伤,休息片刻便好。”
“花谷主派成大侠守在一侧,装作救回慧窗大师,由此保住慧窗一命,还能顺便给裴大侠再扣上一顶弑父的帽子,然后便是命案得解,各家大仇得报,裴大侠畏罪自戕或者被陆少主一刀砍死,他也是得偿所愿了。”宋雪桥已有隐隐怒气,“为了保住你父亲一命,值得吗?”
陆展沐怔怔道,“寒川,你说什么……”
宋雪桥并不理他,将那柄匕首踢出去很远,他从裴来手中取走那张信纸,半跪于裴无念面前,笑道,“在你们眼中,一个天大的谎话只要大部分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可在我看来,有那么一点假的,那就是假的,这些信,难道不是那夜你在拢烟阁写的么!?”
裴无念看向他,面上瞧不出什么神情,花邀酒前功尽弃一般扶住额头转过身去。
“这墨是紫琅张园旧墨,价值千金,仅有紫琅张氏每年才产那么几盒,或许旁人分辨不出,可善书的人一眼便可知晓。“宋雪桥眯起了眼,“敢问裴大侠,我想着拢烟阁笔墨用尽,刚命人从紫琅带回的墨,是怎么数月以前被你用来指使慧窗大师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