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仙这么多年_作者:落月无痕(9)

2018-09-03 落月无痕

  他道:“你也很早。”

  我心说我那是怕赶不上。

  许青仿佛能看透我内心一般,抢在我前头说:“我也怕赶不上。”

  这空无一人的街头,天还未大亮。他把伞朝我移了一些,问:“你要吗?”

  这蛇该不是对这桥段情有独钟罢!

  一把伞,两个人。

  对方还贼好看。

  想多了可真不能怪我。

  昨晚那种莫名约起来的感觉又如期而至,本少爷的小心脏在奔跑的前沿跃跃欲试,正在难以言说的浮想联翩中畅游,他又忽然离我这么近,害我不由自主地一跳,总觉得是被戳破了一些不能见人的小心思,当下一声清咳:“不不,不用。”

  旁边忽然插来幽幽一句:“少爷,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我顿时想起来这大街上还有个人杵在一旁当了半天板柱。

  许青看看文一,又瞧瞧我,面上倒是没半分不自然。

  也对。

  他一条刚出深山老林的幼蛇懂个屁!

  我骚骚老脸,心底骂了文一一句,令他将东西摆摆齐,正儿八经换了幅面孔,道:“朝阳初升,今日为新。许公子是第一位来我这摊位前的客人。我今日便只为你算。请问公子,名禄姻缘钱财,想算什么?”

  眼下我摆了方桌竖了幡,披上道袍,大约看上去与昨日很不同,许青瞧着有些愣神。我喊了他一声,他才似回神来。问:“你不到辰时,也能算得么。”

  我迟疑了一下,似乎并无既定时刻的说法罢。

  “你既然来了,我既然来了,便是能算罢。”

  再说文老爷今天还不准我出门呢。这规矩既然破了,破到底得了。

  “那……”他说,“我想找人。”

  我拢着袖子,蘸墨的笔一顿。找人?找人似乎不在我列出的几条当中啊。我揣度着研墨,试探问:“女人?”

  他淡定道:“男人。”

  我手一抖。

  他又补充:“或许现在也是女人。”

  我手又一抖。

  许青想了想:“说不得还是畜生。”

  我手也不必抖了。这纸滴了两大滴墨,不能再用。我将这墨匀开,干脆变作两处山峰,随手添了几笔成河,取了朱砂一点,递给许青道:“附赠。”

  许青接过:“这是?”

  我随口便说:“你家。”

  他莹莹亮的眼珠错了我一眼,忽而嘴角一弯,有些意味深长,折好收起来:“小半仙画功若有话功一半,便可转行了。”

  我呵呵一笑,人有可长可短之处嘛。重又取了纸张,往他面前一推:“想寻之人,姓甚名谁。写罢。”

  许青瞧着眼前白纸,似乎不大相信我算命这么随意的。

  “我若能写出一二三来,何必劳兄台大驾。”

  话是这般说不错。但你既然要找人,总会知道他相貌如何,便是他现在真成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上辈子总该是个人罢。我与许青这般说。他提着笔,皓白的手腕悬在纸上方良久。我盯着那手胡思乱想。忽见那手腕一动。

  却不是落于纸上,而是搁下了笔。

  许青长叹一声:“我实在想不起他长什么模样。”眉间带着寥落,就像是寻不到归途的旅人,站在青山路口,前头后方均是来路,不知该往何处。

  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怅然若失了!

  薄情人我见的多,深情蛇头一回见。

  我喟叹一声……

  很有些幸灾乐祸。

  “若他成了棵草,你也要摘回去日日浇水么。哈哈哈……”

  蛇面无表情。

  咳。

  我识相地收起笑,肃容道:“常人都以为自己情深几许。可挨不过时间摧磨也是真的。许兄弟不必放在心上。这上辈子的事啊,你就当场梦。醒了你过你的,他过他的。现在你往他跟前一杵,他也不见得认你。”

  往日不乏痴情男女问我求姻缘,想结为三生夫妇的不在少数。若命里当真有这福份的,自然能帮衬一把是一把。不过命由天定,我也改不了天意。最多能恩爱一时是一时。多是那些强求的。但我通常不说什么。

  此生能得白头到老,便是一场缘份。他生素不相识,谁又能知道谁。便是想起今日约定,最多觉得荒谬,并不会如何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