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上来。”路远言简意赅地喊道。
方一月听见这称呼,嘴角压不住地上扬起来,一眨眼已腾至他旁边,也伸手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两个人的血在半空中融在一起,落入言水,路远轻斥一声“破”,言水剧烈地荡漾起来,不过片刻,又变回平缓无波的样子。
当年的诅咒那样决绝,在岁月的侵蚀之后,也不过是一片柔缓的波浪,轻轻一摇就碎成了珠玉,转念便消失。
此时的上南山已经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几方混战不休,只隐隐约约能分得出两个阵营,两边都既有人又有暗界生物。
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这场中了,偏偏不见妙扬的身影,言朗惊喜地看到唐仪宣还活着。这少年还未从玄清是个大魔头的事实中反应过来,见着言朗来了突然就有了主心骨,满脸喜色地朝他望了一眼。
言朗心下稍安。
雪落和何八枪在场中实际上成为了敌阵中的两个将领,雪落看见方辰溪出现,心头不由得一喜,转头却发现他是跟言朗和路远站在一起的,不由得悚然。她眉目一凛,还好先前从方辰溪手中拿回了那控制人心神的令牌。
她与何八枪对视一眼,抽出令牌,甜甜一笑。这令牌在手,一声令下,场中所有灵能者都会转头将兵器对准那几个人。
她轻声念完咒,志得意满的脸下一秒就变得凶狠起来,场中一切竟然毫无变化,方一月眯眼一笑,将手里的令牌亮给她看。
雪落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反手杀了旁边一个伺机偷袭的灵能者,不管不顾就朝着方一月的方向冲过来。方一月伸手一捏,那不知出于何处,后被有心人放置在凤凰族的令牌就此成为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场中形势十分棘手,是大军压境似的对阵,且是敌方大军压了我方的阵。那阴兵符已经不起作用,方一月在令牌之后又一把捏毁了那破符咒,路远见状对着言朗急速道:“酆都大帝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地狱怕是已经乱了。”
方一月转头瞧他一眼没说话,言朗紧紧盯紧了他,知道他的意思。路远手上落叶剑不停,说:“我答应你,言水河边见。”
言朗充耳不闻,仍旧奋力厮杀着,路远也不着急,只是顺手抹掉前面那妖的脖子,转头看着他,说:“司镜使大人。”
言朗闻言长出一口气,不敢再看他,轻声说一句“要活着”,便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路远心里了然,他果然是随时都能穿梭于人间与冥界的人,从前一点点地教自己,是真的很有耐心了。
他松了一口气,将背后的战场完全交付给方一月,转身拼杀至千叶旁边:“千叶姐姐,前面交给你们几个了,我和方一月去找玄清,他就是千年前的秋水台台主妙扬,现在已经成魔。”
场中即使是不明真相的人,这么一会儿也都分得清敌我了,这场战争是莫名其妙开始的,他们正在对抗攻上来的雪妖时,上南山上一半的人突然就反了水。千叶听到这句话大致就明白了,她虽然震惊但却仍旧理智,也清楚路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点点头:“放心吧。”
路远退回到方一月身边,两个人一起腾出了包围圈,直冲山顶而去。
第86章 大凶
罗酆山巅。
言朗抵达的时候酆都大帝正立在悬崖边,注视着山下万兵厮杀的场景,言朗一眼便看清了,那是冥界自己内部的战争。
“酆都大帝,您何必呢?”言朗立在他旁边,好似来叙旧的故人,“金蝉脱壳,舍弃了唐越的身份,没有人拆穿,您就好好做您的大帝不好吗?没事毁什么孽镜台,自断后路。”
酆都大帝转过来看着他笑:“不愧是司镜使,本尊藏了一千年的秘密就这么被你一眼看穿了。”
“不好意思了。”言朗也笑,指指酆都大帝浅色的眼睛,“被抹掉的记忆回来的时候顺便想起来,唐先生死在致之剑下的时候,七魄里的一魄豁了个口,我看您魂魄的时候,刚刚好看见。”
酆都大帝一笑:“差点忘了司镜使大人可以洞穿人的灵魂了。怎么说呢,这大帝当久了也挺没意思的,就算是可以长生,可千千万万年都要待在这地底我是真的厌烦了。胡思乱想久了,就很想搅搅浑水求个开心,正好……”
他似乎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身份,不再以“本尊”自称,好整以暇地指指下面的战场:“反正我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