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逐明白他不说不哭,反而更加悲痛,但此刻多说无益,因而只微微点了点头。二人走出后山,往影影绰绰的前山屋宅掠去,上了房顶往下一瞧,见黑暗中点着几盏灯笼,分别挂在几间大屋前。这几处原本是万啸风、杜笑植与薛兆门下弟子的住处,那些灯笼上却写着平门、万门、南天、燕山和天剑等字样,显是这五大剑派的人各居一处。
江轻逐见了冷笑连连,虽说上官清是假的,可这等无耻做派,各剑派竟不疑有他,平门剑派自不用提,在他心中早已污秽不堪,门人弟子个个庸蠢可憎,另外几派如今也被他记恨在心。秦追将这些情景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飞身落在对面屋顶上。江轻逐随他而去,不多时到了一处院落,院子简朴清净,院中只有一棵老树。兴许是屋子太过偏僻冷清,四周无人也不见光亮。秦追跃下房顶走进院子,屋门未锁,轻轻一推便开了。江轻逐随他进去,窗外月光倾泻,屋中干干净净,只有桌椅木床,几个架子上放着些书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秦追走到木架前翻起书卷,江轻逐打量四周,心中隐隐猜到是天玄宗师陆天机的住处,他心气极高,从来没服过谁,可对这武林奇人却终有些好奇与钦佩,又觉这屋子与寻常弟子相比也过于简陋,哪像一派宗师的居所。秦追翻看了一会儿,将手中书卷放回架上,目光凝聚若有所思。江轻逐不知他在找甚么,想瞧一眼又怕书架上放的是天玄派中机密,自己一个外人不便观看。秦追想了一会儿,忽听屋外一声轻响,有人走近。二人对视一眼,秦追抬头往房梁上瞧,江轻逐会意,齐齐飞身上去藏身。只听门外一人喘着气道:“郭师兄,等等我。”另一人道:“小声点,怕人听不见么?”
江轻逐听得分明,是平门剑派郭冉的声音,不禁微微皱眉。那平门弟子听了郭冉训斥,果然小声许多,江轻逐与秦追在梁上屏气凝神才能勉强听清。平门弟子道:“我照师兄的吩咐,已去各处搜了好多遍,仍是没找见。”郭冉道:“那东西是天玄派至宝,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别说咱们,就说这山上的人谁不想要?”平门弟子道:“可这么多人找了几个月,只差连地皮都翻起来,怎么就是没有?”郭冉道:“定然还有甚么咱们不知道的地方。咦,这里是谁的住处?”平门弟子道:“这院子又小又破,想必是下人住的。”郭冉道:“找过么?”平门弟子道:“自然是找过的,难道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了?”郭冉道:“那也未必,天玄派虽没了掌门,只剩个账房先生似的戴君逢,不见得就肯让人随意取了天机玉衡谱去。”秦追听到“天机玉衡谱”五个字,不禁也皱起了眉,心知真正的幕后主使张余命深谋远虑,与武林正道仇深似海,断不会为了一本别派的武功秘籍大费周章设下如此诡计,其中必定还有更深的隐秘,反倒是眼前这些人,鼠目寸光心怀不轨,只想借此机会顺手牵羊,实是可恶至极。
他心中不快,江轻逐亦感同身受,悄悄一拉他衣袖,示意要给郭冉个教训。秦追见他眼角带笑玩心大起,便也不阻拦。二人正要下去,屋门一响,那平门弟子与郭冉径自推门走了进来。郭冉道:“你我来了这么些日子,哪里见过天玄山有甚么下人,这屋子可疑,再多找一遍。”说着目光扫向墙边立着的书架,立时眼中一亮,疾步过去翻看起来。
郭冉心浮气躁翻了半晌,并未找到“天机玉衡谱”,面上一片失望,再转身瞧一眼四周,空空荡荡无甚可查,便萌生去意。江轻逐见他转身,飘身而下落在那名平门弟子身后,一伸指在那人脑后风池、哑门二穴上按下,内力劲透,那人一声未出便即软倒。江轻逐托住他后腰,飞身上梁将他横放在梁上。秦追却是落在郭冉身后,趁他快要出门之际,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郭冉只当是那平门弟子,不耐烦道:“做甚么?”转身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秦追随他转身又掠到背后,郭冉见四下无人,吃了一惊,喊道:“师弟?”这一问自然不会有人答应,郭冉犹疑不定,心想门窗未开也没听见声响,一个大活人如何会凭空消失。
秦追在他灵墟穴上一指,郭冉只觉胸口一痛气息不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骇得魂飞魄散脑中一片混沌,心里直想,身后若是人,那武功必定高出自己许多,若是鬼,更不知如何应付,顿时额上冷汗涔涔而落,浑身上下抖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