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道:“跪是跪了,要你求饶,你定然不服气。”青面人怒目相视,自己站起,捂着半边面颊出门去了。朱万眼见自己连战多日都未打赢的对手,秦追当真只三招便打发了,心中又羞又愧,不知怎的灰心丧气起来。秦追瞧他神色沮丧,知道他在想甚么。朱万呆立半晌才过来对他抱拳道:“在下朱万,这位大哥怎么称呼?”秦追道:“你还认得我么?”朱万一愣,伸手搔了搔头道:“不认得。”秦追道:“上月初九,神枪柳老爷子寿辰,你在柳府门外打过我一拳。”朱万想了半天,仍是摇头。秦追笑道:“忘了就忘了吧,没甚么紧要。我姓秦,叫秦追。”
朱万道:“你方才使的拳法怎的和师父教我的不一样?”秦追道:“我使的不是风雷拳。”朱万不信道:“胡说,这拳法我自小练起来,还会瞧错?”秦追道:“既然是你自小练的,方才那两招,你再打给我瞧瞧。”朱万面露难色,摇头道:“不行,我第一拳若使‘逐日追风’,拳到半途定然收势不住,这第二招‘雷霆万钧’便跟不上了。”秦追道:“你打我一拳。”朱万愣道:“做甚么?”秦追道:“你平日练拳怎样发力,便怎样来打我。”朱万是个实诚人,听他这么说便气沉丹田运劲发力,大喝一声朝秦追打去。这拳力大无穷,秦追不敢怠慢,转身避开。朱万收拳问道:“怎样?”秦追道:“你留三分力再打一次。”朱万不明就里,但想他并无恶意,便照着打了一拳。秦追道:“这就对了,我还道你不会留余力,原来也是有分寸的。”朱万道:“你这不是耍我么?”秦追笑道:“你一味猛攻,自然收势不住。”朱万道:“不用劲怎么打。”秦追道:“你用的是明劲,能发不能收。叫你留三分力是用暗劲,出招便能游刃有余了。”朱万细细琢磨一会儿,似是想通了其中诀窍,喜道:“是了,我师父也说,这门拳法看似外家功夫,实则内外兼修,只是他瞧我练功总是摇头,我也不敢问他到底怎么出力。”
秦追心想,卜振山拳法精湛江湖闻名,却偏偏收了这么个鲁钝的徒弟,恐怕教到后来没了耐心,放任自流随他去了。秦追对朱万颇有好感,便请他坐下叫些酒菜来吃。朱万三杯酒下肚,与秦追称兄道弟起来。朱万道:“秦大哥武功高强,今日你将那几人打跑真是痛快。”秦追道:“你年纪比我长,怎么叫我大哥。”朱万道:“你本事大,我就叫你大哥。”秦追问道:“上次见你身边有个姑娘,想必是你师妹,卜姑娘有了甚么麻烦?”
朱万听他问起卜秀灵,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摆,气结道:“姓白的小白脸真不是东西,阿灵怎么就瞧上他。我这就回去找师父带她回家。”秦追道:“那姓白的是不是白远镖局的少镖头白离?”朱万道:“是啊。”秦追又问道:“白远镖局的白少镖头我也见过,为人倒还算正派,方才那三人是他派来的么?”
朱万道:“阿灵鬼迷心窍,非要嫁给姓白的小子,也不知那人给她灌了甚么迷汤,连家都不肯回。”秦追道:“白少镖头相貌俊俏,武功又好,卜姑娘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少镖头对卜姑娘又如何?”朱万吞吞吐吐,不肯直说。秦追瞧出端倪,笑道:“想来也待她不错了。两情相悦是好事,你为何这般着恼生气?”朱万道:“我……我……”秦追道:“你也喜欢她是不是?可惜你自知相貌武功都比不上白离,便想回去请你师父,好棒打鸳鸯搅了这场婚事。”朱万怒道:“我怎会有这般龌龊心思,若师妹真与他情投意合,我自然二话不说,祝他们百年好合,从此再不去见她。可那姓白的口是心非,笑里藏刀,不是好人,我怎放心将阿灵交给他。”
秦追听他话中似有隐情,问道:“白离做了甚么让你这样着恼?”朱万道:“我瞧见他杀人。”秦追心中一动道:“甚么人?”朱万道:“我……秦大哥,你信我么?”秦追道:“我不信你又何必多问?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兄弟就是了。”朱万道:“那我说给你听。”秦追道:“此处人多眼杂,方才又打了架,我们换个地方再说。”二人起身要走,客栈打酒的小二早已爬起,瞧着满地木桌残片酒水,一脸苦相不知所措。秦追给了他些钱,小二这才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将他们送出门去。朱万道:“是我打烂的东西,怎么让你赔钱?”秦追道:“这些小事又分甚么你我。”朱万道:“不成,日后我有了再还你。”秦追点头道:“那你记着。”他本要投宿,便另找了家客栈,到房里关上门,与朱万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