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厚被他点了穴,一时未醒。秦追将他搬到桌边按在椅中,伸手在他背后一拍,丁厚哼了一声清醒过来。他面皮本来就青,此刻更是难看,坐在椅上一言不发。江轻逐忽道:“我的剑呢?”秦追只道他记挂宝剑,便将赤秀送到他跟前道:“物归原主。”江轻逐瞧也不瞧,伸手握住剑柄,将宝剑拔出。丁厚只觉一道红光闪过,右臂一凉,还不知出了甚么事,待江轻逐归剑入鞘,才觉右半边身子剧痛难当,转头一看大惊失色,好好一条右臂竟被他一剑削断。
江轻逐一剑削了他胳膊,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将赤秀摆在桌上道:“你方才踩得我好生疼痛,这一剑还了你,我向来心胸狭小睚眦必报,你别怪我心狠。”丁厚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与他顶嘴,生怕他又耍狠,再将自己另一条手臂砍了。秦追急点他穴道止血,脸上略有责怪之意,江轻逐假作未见,提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自顾自喝起来。秦追对丁厚道:“我有话问你,你据实作答,我绝不为难你。”丁厚咬牙道:“既已落在你们手里,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还问甚么?”秦追问道:“你先告诉我,那灰衣人是谁?”丁厚还想装傻,愣怔道:“甚么灰衣人,这世上穿灰衣的人岂止千万,我又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秦追道:“就是与你在客栈中密谈的灰衣人,我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可要我再说一遍给你听?”丁厚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不错,瞧出秦追不似江轻逐那般心狠手辣,便有意装糊涂。江轻逐在一旁听了片刻,忽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面罩寒霜森然道:“你这样好声好气怎么问得出来。依我看索性将他手脚砍了,刺瞎眼睛,只留舌头好用,再找个瓮装起来,你慢慢问,总有一日他熬不住便会告诉你了。”
秦追明知他是吓唬丁厚,听在耳里仍觉太过残忍。丁厚脸色惨白,怕他说到做到,将自己如此整治,那当真生不如死。他右臂已废,虽平日惯使左手刀,但突遭重创,灰心丧气在所难免,听到江轻逐要将他砍成废人,心中一阵慌乱,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江轻逐伸手一摸宝剑,他便心惊肉跳惊疑不定。
江轻逐道:“你想好没有,还是不答就换我来问了。”丁厚对这煞星半点法子也没有,断臂处痛彻心扉,见他又要拔剑,索性硬挺不答。秦追见他如此,心知幕后之人的手段狠辣绝伦,丁厚宁愿断手断脚,也不敢透露半点口风。江轻逐手握宝剑目光闪闪,秦追瞧他这般摸样,知道他动了杀机,当下伸手将他按住,摇了摇头。江轻逐瞧他一眼道:“你何必拦我,他既不肯说,留着也没用,不如一剑杀了眼不见为净。”秦追道:“既然他不说,杀了他不过是泄愤。”江轻逐道:“难道就这样将他放了不成。”秦追道:“他右臂已废,再不能作恶,幕后主使之人也不会费心养个废人。”江轻逐道:“我知道你心软,但你可知妇人之仁祸害无穷。这人心狠手辣犹在我之上,今日若不杀他,日后定会反过来害人。”秦追心道哪有人一味说自己心狠手辣,但明白他一番好意,不便多说。江轻逐见他低头不语,抬手又将赤秀拔出朝丁厚刺去。他虽无内力,剑势仍快如闪电,一剑下去丁厚哪还有命在。秦追见他出剑,想要阻止又无兵刃,情急之下伸手朝他腕上拍去。
江轻逐内力全失,怎经得起他这一掌,非但剑身一歪,连人带剑往旁里踉跄退了两步。他面上变色,瞪着秦追不说话。秦追自觉这一下拂了他面子,心中过意不去,忙道:“对不住,我一时心急,可有伤着你?”江轻逐仍不说话,扶着桌子站稳,慢慢将赤秀剑放下。秦追碰了一鼻子灰,反而温言道:“凡事留些余地,万勿赶尽杀绝。”江轻逐道:“好,我不管,要杀要放都随你。”
秦追走到丁厚身后,出指如风,落在几处大穴上。丁厚本已闭目待死,不知他要如何整治自己,心中惴惴。秦追指到他背上,一股劲力贯通将他穴道解开。丁厚惊疑不定。秦追道:“你走吧。”丁厚瞧了江轻逐一眼,见他面色不善,不知是真是假,不敢妄动。秦追又道:“你还不走,别等我改了主意。”丁厚这才满脸疑惑忍疼站起,朝门口走去。江轻逐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眼睁睁瞧着他走了出去。丁厚走后,二人在客栈房中相对无言,半晌,江轻逐才哼了一声道:“还不去追,再不追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