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三人均是大汗淋漓,江轻逐浑身剧痛如千刀万剐,只是他一向傲气,不肯出声。万啸风神色凝重不见懈怠,将扎在江轻逐几处穴道上的银针一一拔除,又在他心口附近下了一针,随即道:“鸠盘草毒已去九成,余下用药便可根除,我现下将银针拔去,接着便要你用内力将他体内青蛊毒沿手厥阴心包经自内关穴逼出,一鼓作气中途不可有丝毫松懈,否则毒血回流,先攻心脉,再散四肢,到时神仙也难救。”秦追略一点头,引着各股真气自江轻逐体内聚拢,逼在一处,经曲泽、少海、太渊、列缺至内关穴。万啸风取小刀,在江轻逐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这时流出的血却是鲜红色并无异常。万啸风又取了支银针,往膻中穴刺落将余毒引到一起。江轻逐腕上血流不止,比起浑身刺痛却已浑然不觉。秦追甚是吃力,原本鸠盘草与碧麟丹之毒相互克制,此刻其中一种已去,剩下一种犹如大河决堤。他只求将毒性根除,便毫不吝惜,将内力源源不断送入江轻逐体内。
万啸风心知此刻二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凶险万分,便不再出声指点。秦追全副心思都放在江轻逐身上,正在紧要关头,忽听一阵擂鼓般的敲门声。房中三人尽皆一惊,秦追顿觉真气一窒,四散流窜。阮云之在门外喊道:“师父,师父。”万啸风心知不妙,转头瞧地上二人,江轻逐面色灰败,内关穴处流出的血却仍是鲜红色,秦追衣衫浸湿,兀自强撑。万啸风道:“快护他心脉,云之这下坏了大事。”说罢拈了银针要将江轻逐周身大穴封住,他心中犹如明镜,知道这几针一下,毒性郁结体内,内力无法贯通,一身武艺只怕再无机会施展,于习武之人而言当真生不如死。秦追方才已听万啸风将其中险要说得清楚,此刻睁眼见他要在江轻逐大穴上落针,心中焦急万分,吐去口中药丸,喊道:“师兄,不要。”
万啸风也是进退两难。下针,势必要废他武功,不下,那便是见死不救。秦追见他犹豫不决,忽然撤手,一把抓住江轻逐手腕,五指紧扣脉门,将刀割流血之处放到嘴边用力一吸。万啸风大惊失色,忙上前将他拉开,谁知秦追竟不肯松口,吸了满口毒血才吐在地上。这血味如当日江轻逐服下的碧麟丹一般恶臭难当,秦追丝毫不觉,又要再去吮。万啸风硬将他拦住,怒道:“我还道你做事稳妥,怎的今日却如此不知轻重?”秦追这才觉出口中腥臭直冲喉咙,如火烧似的说不出话来。万啸风取出瓷瓶,将里面的清露倒进杯中,送到他嘴边道:“快漱漱口吐了,切莫下咽。”秦追将毒血漱洗干净,喉中却是剧痛难忍。他见江轻逐手腕血流不止,已是昏昏沉沉人事不知,心中担忧更甚,抬头望着万啸风,只盼他说句有救。
万啸风叹了口气道:“你舍命救他,却不知若是你死了,一命换一命,我如何向师父交代。”话虽如此,万啸风也不忍见他忧心,点头道:“碧麟丹毒性沉滞不易逼出,如今你将毒血吮出,自然无碍。先撤手,我替他将余毒拔尽。”秦追略感安心,回过神来,听见阮云之仍在房外喊师父。万啸风不耐烦道:“你去将他打出去。”秦追见他手执银针神色凝重,不敢惊扰,打开门将阮云之拉到一旁。
阮云之在师父门外喊了几声无人应门,心中正着急,忽见秦追从屋里出来,心中一喜,一声“小师叔”已在嘴边,却见他嘴角带血面色苍白,身上大汗淋漓狼狈不堪,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转念一想,秦追武功高强,寻常人岂是对手,况且方才师父房中无半点打斗之声,也不像与人动手受的伤。他性子急,一时不知从何问起,索性要进房瞧个究竟。秦追怕他误了万啸风救人,急忙伸手阻拦。阮云之急道:“小师叔,你倒是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可急死我了。”
秦追有苦难言,喉咙又腥又苦,疼得说不出话,勉强张了张口,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阮云之见状更是着急,秦追拉他到自己房里,倒杯水沾湿手指在桌上写道:“师兄替江少侠解毒,勿扰。”阮云之看了奇道:“那你嗓子怎么了,为甚么不说话,脸色又白得像纸一样。”秦追写道:“无妨。”阮云之道:“你不说,我问师父去。”秦追虽知他好意,但此刻不能说话,为不让他冒失闯祸,便脸色一沉故作不悦。阮云之见他板起脸来生气,倒有些怕了,呐呐道:“你别恼,我不去了,等师父治好江……江少侠,我再去问总行了吧。”他想起前日秦追与万啸风商量耗损内力替江轻逐驱毒之事,心中不痛快,只是不便表露,坐在一旁暗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