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逐这几日内力已堪堪恢复,下车来抬眼瞧山中风景,忽然嗤笑一声。阮云之正在万啸风身旁,听到笑声便有意问道:“江少侠笑甚么?”江轻逐知道他瞧自己不顺眼,平时懒得和他说话,今日听他出言询问便语带嘲讽道:“这天剑山庄不过是个武林山庄,占得山头倒是不错,易守难攻,像个城池似的。”阮云之道:“人家山庄建得雄伟又有甚么好笑,难道要寒酸破陋才好么?剑盟盟主统领七大剑派,惩奸除恶行侠仗义,自然要防着邪魔外道率众来犯,小师叔你说是不是?”
秦追在一旁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权当没听见二人对答,只盼他们一言不合不再说话。这一路阮云之找着机会就与江轻逐争上几句,没事找事,总不让他痛快。江轻逐自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心情好时将他几句,心情不好就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二人一路别扭闹过来,秦追已是头痛不已,苦于不能出言相劝,到后来便也撒手不管随他们去了。
这时山上小径有人下来,来人身穿黑衣腰悬长剑,走到近前向众人施了一礼,抬起头来,也是个俊俏少年。
第二十回
黑衣少年道:“各位远道而来,主人肃客,令小人下山相迎,请问哪位是天玄掌教?”他虽问谁是掌教,眼睛却瞧着薛兆。天玄派几人中万啸风穿得像个药农,杜笑植大腹便便如个财主,戴君逢更像账房先生,唯有薛兆背负钢刀,神情肃然,颇有些威严气势,因此便以为他是掌门。杜笑植心知误会,连忙出来圆场道:“有劳少侠,这位是我掌门师兄。”说完一指万啸风。
那少年没料到面前这个瘦小老儿便是堂堂天玄掌门,眼中一时略有轻蔑之色,只是掩饰得尚好,没被人瞧出来。可他这目光一闪,怎么逃得过江轻逐的利眼,江轻逐冷哼一声道:“请了客人,却连客人甚么样都不知道,岂非笑话。”黑衣少年瞧他一眼,低眉顺目道:“小人见识浅薄,没见过世面,方才下来得匆忙,也未及向盟主询问贵派掌门形容样貌,失礼怠慢之处还望各位大量海涵。”江轻逐道:“我不是天玄派,不必理我。”少年笑道:“远来都是客,久闻江大侠快剑无敌,只恨缘悭一面未能识荆,今日有幸得见,是小人三生有幸。”
阮云之听了很是不快道:“天玄掌门你不认得,倒认得他。”万啸风喝道:“越来越没规矩,还不退下。”黑衣少年道:“江大侠少年成名,以一敌百扫平横江水寨,我虽未亲眼得见,却也听了许多次。再说不认得江大侠的人,难道还认不出江宁姚家的赤秀宝剑。”说着又对阮云之微微一笑道:“天玄创派宗师陆前辈仙踪飘渺,贵派又人人修身养性不涉江湖俗事,倒不是小人孤陋寡闻。”他说得有颇有道理,也没损了天玄派的面子,阮云之一时难以反驳,只好听师父的话退在一旁。万啸风等人原不在乎虚名客套,向这少年拱手道:“既然如此,有劳少侠带路。”黑衣少年还了一礼道:“小人不过是庄中区区下人,当不起这个侠字,各位请。”说着转身引路。
江轻逐瞧他走路步伐稳健,山路陡峭他却如履平地,显是轻功颇高,如何能是个下人,但想不过是自谦之言,也不多虑。众人拾级而上,一路青山碧水,莺歌燕啭,景色美不胜收。江轻逐与秦追好几日未说话,心中堵气,见秦追被几个师侄围在当中,便故意与他们疏远。黑衣少年将众人领到一处厅堂,请万啸风等人落座,唤婢女端上茶点。众人打量厅中摆设,样样精美绝伦高雅不俗。杜笑植最爱古董玩物,见了自是欢喜,也不觉无聊,独自品鉴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名婢女来向众人施礼请安,说这几日武林大门大派的高手都已齐聚山庄,盟主应接不暇,还请天玄派诸位先入庄休息。
天玄弟子对人情世故毫不计较,既然人家事务繁忙无暇照顾,又已吩咐下人安排住所休息,并无甚么不妥,便跟着去了。婢女们将众人引到一处幽静的屋宅前,一位少女道:“诸位大侠在此歇息,小婢等近处伺候,有事尽管吩咐。”几人告退而去,天玄弟子各寻空房住下,这屋子比寻常大城镇上的客栈自然宽敞舒适得多。江轻逐忍了一路,打定主意今日定要找秦追问个明白,谁知刚出门口又被万啸风抓个正着,硬拉他去房里诊脉。江轻逐极不耐烦,却领他这份情,耐着性子坐了小半时辰,听他絮絮叨叨说些修身养性之道。好不容易从万啸风房里出来,恰巧秦追在门外,江轻逐正自欣喜,却又见万啸风打开门招招手,把秦追叫了进去。秦追冲他微微一笑,进房将门关上,把江轻逐气得一转头回去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