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_作者:常叁思(34)

  这一击虎虎生风,硬是用圆体的棍棒打出了细薄的刃口才能切出的响动,万一被扫中,骨骼崩碎感觉都嫌轻了。

  黑衣人心惊肉跳,断然不敢硬接这一枪,只好不进反退,突兀地刹住攻势,下盘不是那么稳地朝旁边滚开。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刻,那么两名此刻都在地上打滚,谁技高一筹瞎子都看得出来。

  知辛见李意阑枪路纵横,疾风骤雨一样开始转守为攻,才暗自松下一口气,伤口的剧痛跟着就撕扯住了心神。

  他垂眼去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左小腿已经被扎穿,飞刀入肉有几寸几厘他不清楚,但血流已经浸透他的绑腿,淌到了他坐的石头上面。

  照这么流下去,即使这伤口不在要害,他也很快就会吃不消,知辛犹豫了一下,握住刀柄之后暗自闭了口气,接着手腕用力,绝然地将那枚飞刀拔了出来。

  利器拨动血肉,带来了一股钻心的剧痛,知辛眼前一黑,手上连握刀的力气都欠奉,因此也错过了柳叶飞刀落地时那不起眼的瞬间。

  李意阑犹在酣战,刺客被他压着打,因此谁也没注意到,从和尚指尖滑落的暗器下坠的路线不是垂直往下,而是像被风吹的落叶一样,朝石头的方向斜着“飘”了寸许。

  几个眨眼的功夫后知辛才缓过劲来,他心系战局,便用力压住了渗血的刀口,又将目光投入了院中。

  那里三人已经再度缠斗到了一起。

  李意阑的枪路变幻莫测,他将枪杆长而细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枪似游龙,握点每变一寸,抖出的枪花都不一样,对手眼花缭乱,预判频频失效。

  再加上枪在横扫时纵横的范围之大,是当之无愧的兵界榜首,黑衣人的刀剑要近他的身都难,就更不用想伤他性命了,不得已只好不断地向他投掷暗器。

  但这招又因为没有稳静的环境而大失准头,因为枪界有句老话叫做枪是伏腰锁,先扎手和脚。

  李意阑卯着两人的四肢戳刺,黑衣人左闪右避,数十个回合之后竟然慌了阵脚,慢慢被他逼到了东边的院墙下面。

  自古以来打不过就跑,眼见制不住这个什么胡行久,甚至还有可能被他逮住,黑衣人怒斥一声“走”,扬手洒出了开溜专用的杀手锏。

  石灰粉洋洋洒洒地兜了下来。

  李意阑连忙抬臂挡住眼睛,黑衣人借着他这个盲点,异常麻利地溜走了,那架势一看就是翻墙的个中老手。

  石灰粉还在空中飘洒,李意阑惦记着知辛的伤势,没有抬脚去追,他退出那片石灰区,转身朝东边走来。

  知辛看他的头顶和眉睫上落了层白霜,像是凭空就老了,可不知道是不是一架打欢了,神态之间又有种莫名的松快,看起来竟然有种别样的……意气风发。

  来到东墙角下时,李意阑已经收好了他的枪,他将枪头拆下来塞进左边的袖筒,又变戏法一样将六尺多长的枪身收成不到一尺长,随手插进了侧面的腰带,接着他蹲下来,一扫刚刚凌厉的攻势,神态温和地说:“大师将手移开吧,我看看伤势。”

  知辛疼得额角上都是冷汗,看他随身带枪,想必也有伤药,便将手拿了下来。

  飞刀扎破的那点小洞根本没法看什么伤势,李意阑只好解开绑腿,将裤腿撩到了膝盖以上,伤口在小腿侧面,因为飞刀锋利,伤口也平整,看着并不渗人,而且出血鲜红,目测暗器上没抹毒物。

  在李意阑看来,普通的伤势都不叫伤,因此也没有大惊小怪,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往伤口上撒了点止血散,最后用一块黑色的帕子扎住了伤口。

  别人的手帕都是白色或跟衣服相同的浅色,知辛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的却乌漆墨黑。

  李意阑给他处理完伤口以后,将裤腿拉下来但没打绑腿,只是理好那条绑带,松松垮垮地往知辛的脚腕上系,继而笑着抬起了眼帘:“这么晚了,大师怎么会在这里?那两名黑衣人,又为什么会对大师如此不敬?”

  处理伤口他是行家,知辛就让他忙活了,可打绑腿这种事还让提刑官来做,那就太僭越了,知辛本来是想伸手去截李意阑的动作,可对方的问题让他抬起眼睛,手里却又抓瞎了。

  因此他的双手这么一探下去,就直接按在了李意阑的手背上。

  李意阑没有防备地被他一压,扯住绑带连着脚,不小心牵动了他的伤腿,知辛疼得用另一只脚碾了下地,脚后跟将那枚拔出来的飞刀往后推了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