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的抬头看看墨黑的天色,虽然心中不愿承认,可的确是有些焦虑。
就在这个当儿,院墙那边忽然腾地窜上来一只雪白毛球。
上官惊鸿看见是球球,漠然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几日下来他与这小家伙已经熟稔得很,也不需言语,只是微微平伸手臂。
球球欢快地自墙头上跃起,带起一道白影,嗖的一下就直窜到上官惊鸿的手臂上,随即又是一蹬腿跳到了肩膀上蹲好。
上官惊鸿伸手轻轻摸了摸雪狐的大耳朵,既然球球都已经来了,想必段景玉也该是快要到了。
果然,也就是片刻之后,院墙之上忽然又站了两个人影。右边人身穿银色劲装,腰挎长剑,显然是侍卫一流。
而左边那人玄色锦袍,一头浅墨色长发用典雅细致的黑玉发簪往后挽起,袍袖飘起的样子风姿依旧,的确是段景玉无疑。
「上官将军,劳烦一下。」段景玉挥了挥手让侍卫返身跃出了长天府,反而自己兀自站在上面,面含微笑地看向上官惊鸿。
上官惊鸿虽然有些无奈,却还是施展了轻功把这位身无武功的长乐小侯爷从墙上带进了院落里。
……
这次两人倒并未待在上次的石亭,而是进了上官惊鸿居住的水天阁。
上官惊鸿这座长天府因为许久未有人居住,府里虽然之前有经过修葺,可却也是空荡荡的。而他入仕以来,又没有怎么花费精力去添置和整顿,是以水天阁里倒依旧是简单朴素的,毫不像是一个二品大将军的住所。
段景玉走到木雕窗边的红木桌旁坐下,上官惊鸿则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随即却转身往外屋走去。
段景玉倒也不着急,只是看着整个过程中都一直懒洋洋蹲在上官惊鸿肩膀处的雪狐时,桃花眼中的神色微微复杂了一些。
这只风流成性的雪狐平时倒未必见得有多喜欢亲近人,即使是对他这主人,也只是幼小的时候时常在身边撒娇,一成年之后便成日出去勾三搭四,十足是有了老婆忘了爹的德性。
所以从最初到现在,却也真的就十分地黏过除他之外的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齐寒疏,而另一个,却就是上官惊鸿了。
上官惊鸿回来的倒是不慢,竟然还带来了两小壶杏花酿。
段景玉伸手接过来之后,忽然发现这酒竟然还是冰好的,这样饮起来那杏花酿香更是冰凉沁人,舒坦得很。
他虽然并未多提及什么,可是唇角那抹笑意却越发意味深长了。
两人于是便这么相对而坐,静静饮酒片刻。
「上官将军……」段景玉轻轻摇晃着酒壶,一双桃花眼淡淡地看了过来:「小侯的样貌可还入得你眼?」
他这般身子微微斜倚,墨苔般色泽略浅的发丝便顺着臂弯滑落而下。
眼角处那朱红泪痣便仿佛是苍穹中一点星辰般璀璨,这般抬眼看过来当真便似画卷中之人一般风流耐看。
上官惊鸿只觉得身子略略紧绷,顿住了一下才低声道:「段侯爷的样貌……自、自是顶好的。」
上官惊鸿不善言谈、更加别提刻意的恭维。此时所说出口的,着实是心中所想。
那日在揽碧湖畔遥遥一眼,便已觉得这位长乐侯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
虽然面容俊俏得近乎女相,可那风流入骨的气质,眉目之间的浅淡从容,又怎会流于媚俗。
这般的神采气度,顶好都不足以形容……甚至经常会让他有自惭形秽之感。
似乎是上官惊鸿的回应让段景玉十分高兴,他桃花眼因笑意微微眯起,再次开口时也不再自称小侯,倒像是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狐狸:「那将军可喜欢我?」
上官惊鸿断没想到这问题来得如此突兀迅速,一时之间顿时有些拙于应对起来,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段景玉这次可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继续认真道:「将军若是喜欢球球,便也该喜欢我才是。」
「……」
上官惊鸿实在是有些跟不上这个思路,踌躇了半天,终于嗓音有些沙哑地道:「段侯爷,我是……男人。」
他一双漆黑凤眼往日总是看起来冷凝漠然,这还是第一次明显地闪过了换乱和躲闪的神色,即使是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也有股情不自禁在退缩着的感觉。
「那又如何,我也是。」
段景玉轻描淡写地放下酒杯,抬起双眼直视着上官惊鸿,平静地道:「爱慕之情何分男女。若是将军执着与此,就算把我段景玉当做女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