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别轻咳一声,对水月君道:“好了,知道你不喜。”
水月君长睫微动,却淡淡道:“莫要与我说这些,你总归不听。”
鹤别道:“那就不说这个。”
他一挥袖,面前空地便出现一个案子,他道:“送你一副牌匾,挂在藏书阁上很相衬。”
他手中又化出一只笔来,他微弯着腰,挥毫泼墨,一蹴而就。
鹤别站直身,自己端详了一遍,甚是满意的叫水月君来看,温声道:“是不是很衬你这藏书阁?”
水月君盯着那字半晌,似在沉吟什么。
就在这时,雨燕又扑棱棱的飞来了,他还不及落地,清脆的声音已经先至“鹤哥哥,我忘了和你说——咦?”
他又化作少年模样,很稀罕那副字一般看来看去,扯着鹤别的袖口道:“这是什么?我也要!”
鹤别笑道:“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要?”
水月君一直盯着那字,像是能看出什么乾坤来一般。
他忽然抬手向我的方向一击,目光如冷箭一般向我视来:“何人?”
水月君再轻巧不过的一击,我却只觉得一阵狂乱的风扑面而来,那风中仿佛裹挟着无数利刃,只一瞬,我便全身疼痛,低头一看,只见全身都被那风剐出鲜血淋漓来。
我下意识护住颜面,挣扎的抬首望去,只见眼前所有画面突然静止了,紧接着,像明镜被摔裂,扑簌簌的裂开了一道裂痕,那裂痕劈开天空地面,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震撼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只见那裂痕又分出无数细小裂痕,不消一刻,整个天地都龟裂成一片一片的,整个世间就像静止的画卷被撕破成无数片。
这天地间,只有水月君向我走了两步,他这次仿佛看到了我。
我心中一喜,不管身上剧痛,想爬起来叫他去救云殊君。
谁知一用力便跌回地上,我痛恨自己的无能,狠狠攥住地上的草,大声道:“水月君!”
水月君行到我面前,他这次望向我的目光有如实质,我来不及细想,一手抓上他的青衫下摆,道:“水月君!你是幻境?还是真的水月君?”
水月君微微垂着头看看我,他久久不语,面上渐渐露出茫然的神情来。
我从未见过他流露过如此神色,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人到底真的水月君,还是我又换了一个幻境?
水月君垂下眼帘,轻声道:“啊……是你。”
我喜道:“水月君,我是鹤白!云殊君与我被陷无间——”
我还没说完,水月君的身影就瞬间化为轻雾,被微风一吹,就散的无形。
还不待惊讶,眼前又是突然变幻,只见这次又是那片熟悉的梅林。
在这里,我全身好似不那么痛了,连忙从红梅林中爬起身,念叨着“凉亭凉亭”,我心中莫名确定,水月君定在那里。
凭借着上次来时记忆,我转过几次小路,柳暗花明,果然见那凉亭豁然出现在眼前。
水月君……果然也在。
只是……他伏在石桌上,墨色长发随意披散着,脚边依旧东倒西歪的放着无数酒壶,他好似刚刚大醉初醒,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枕着臂弯微微侧目,他虽然在看我,眼神却有些涣散,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被他看进眼中。
一向注重仪态的他从未有过这样颓唐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突然心道:该不会所谓的闭关……就是躲在湖底喝酒吧?
现下情况紧迫,我实在顾不得那许多,冲上去道:“水、不,仙仙君!”
他似很不愿意看到我一般又阖上双目,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嗯。”
我盯着他道:“我与云殊君被困无间山,被陷无间地狱!我为何会,会出现在这里?云、云云殊君他又在何处?水月君,求你去救他!”
水月君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他渐渐坐直身体,抵着眉心似还没回神。
我见他仍然一副恹恹的样子,心下更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但是现下只有云殊君才是我最担心的事。
一急之下,我忍不住伸手去抓他衣袖,道:“云殊君他到底如何了?若是他坠入刀山血海,实在耽搁不起了!”
水月君又盯着衣袖看了半晌,忽然道:“云殊君,没有坠入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