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贲道:“贱内舍不得儿子,怕儿子走了,老朽无人照料。”
田老爷只记得第一次见古骜的时候古骜还小,刚才听见哭声,他还以为是古骜在哭呢,以为他不愿意离家;这样一说原来是古氏,他人之妻倒是不方便问的,田老爷便觉得自己失言。
这么多年过去了,田老爷倒是早忘了曾有个在田家里呆过两个月的妾,也不知道她后来去哪了,想是发配山里配了人,所以并不曾认得。
见古贲说“怕儿子走了,无人照料”的话,田老爷便立即道:“这说得什么话,田某能照顾老先生。”
“这些年也都是托了老爷的福……”古贲缓缓地道。
“唉……”田老爷今日沉浸在‘田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中,兴头是非常高的,就趁着兴说:“这都是小事,日后我待老先生,便如田某的兄长一般!”
田老爷是这样想的,田榕一个人孤身到了外面,定要是需要帮手的,他得赶紧把古骜笼络好了,让他对田榕死心塌地的,要笼络古骜,就得先把古贲一家给照顾妥当。田老爷的算盘打得十分响亮流畅。
古贲笑道:“那还多谢老爷抬爱了。”
“好说,好说!”
田老爷心满意足地走了,古贲这才回到房中,古骜被他母亲的哭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便看见父亲从外面回来,见他醒了,便对他说:“好小子,要出山了罢?”
第10章
田老爷这边安顿了古家,又马不停蹄,去拜访了简璞。
简璞手上拿着书,心里还在想着古骜这孩子如何如何,就见田老爷红光满面地笑道:“听说夫子下山要带榕儿?”
简璞其实是没开这口的,当时也只是反问田榕:“你做陪读,老爷答应?”不过的确是给了田榕一个机会。看到田老爷,简璞就知道,田榕抓住了这个机会,还把这件事促成了。简璞便笑了笑:“是。”
田老爷得了简璞再度的确认,大喜道:“田某让人备车备酒,夫子看这庄子上有什么中意的,田某让人送你们出山!”
“无妨,轻车简从便可。”简璞当年连五斗米都不贪,更何况田家送的礼了。田老爷见简璞一派风淡云轻的微笑看着自己,知道是自己俗气了,可还是道:“若走时有甚么缺的,尽管跟田某讲一句!”
简璞微笑着点了点头,田老爷便告辞了。
古骜在塌上结结实实地躺了十多天,这才恢复了生龙活虎,只是背上结了厚厚的伽,行动还略有不便。田榕前来探视过古骜几次,带来了据说是田夫人相送的礼品瓜果和一头小乳猪,让古骜“补身子”。田老爷更是送了古家几亩良田,说是送,不过还是田家代为管理,只是把每年交上来的租子给古家而已。但这样的重礼,在古氏看来,已是十分大的恩惠了。她父母当年,可不就是没了地,才卖了她?
古氏于是问古贲:“为何田老爷和夫人,一下子对我们家这么好?”
古贲道:“因为骜儿要富贵了。”
古骜这个被称为要富贵的人,如今正在田埂上散步。简璞因为准备要走,这些天都在收拾行装,再说他又自觉没什么能再教古骜了,便就此停了课。
这时候是秋收时节,到处都是农忙时分,古骜不上学闲来无事,便在田里帮着人做事。他自是知道田家送了地给他家的,所以见有时候田家地里佃农忙不过来,他便去帮个忙。
这时候管家二舅子的儿子正好去收租的路上,看见古骜了。见古骜短衣短褂地在田里帮人忙活,便喊了一声:“你不是读过书么?怎么还做这些贱业?”种地这样的事,他自从长大了一些,都是不再屑于做了。如今看见古骜如此,便嘲笑他道。
古骜现在脑中悠闲,只是手中忙些,便回应了一句道:“你不懂。夫农,天下之本也。本立而道生。”
管家二舅的儿子没听懂古骜在说什么,就另起了话头:“我正要给你们家地去收租子咧!你既然在,你就自己去罢,我不去了!”他上次自以为坑害了古骜一次,令古骜被先生打了;可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外面又传出古骜要出山的话来……他的心情刚雀跃起来就又跌入了谷底。如今他是不想再为古家收租子了,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最后得好的还不是古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