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凌风心中升起——这样一个爱玩又英俊的男人,却几乎断绝了公开的露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吧!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让他足不出岛二十余年?他过世的父亲和现在的哥哥,可都是最以占据新闻头条为乐的。
正在凌风思考着的时候,忽然一股被盯上的感觉把他从走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那是吕仲行的目光,
原来吕仲行已经离他很近了!
凌风做警察多年,经过的大风大浪很多,才能在这样的凝视下平静而不动声色。可吕仲行仿佛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灼热的目光像攫取猎物,锁在凌风脸上;又好像利剑一般,要撕下凌风的伪装。
凌风深吸一口气,只见吕仲行已经披着浴巾走到了面前。
吕仲行咳嗽了一声:“凌督查,听说你找我有事?”
“是,能找个地方聊聊么?”
凌风道,他忽然感到心砰砰地跳,刚才吕仲行的声音低沉,好听得几乎让自己失神。
***
吕仲行从小就有一个秘密,他自有记忆起,就一直一直重复地做一个梦。
在梦中,他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太守,而他的情人,则是那个世界的帝王。梦中,他经历过杀戮,血腥,战场,断壁残垣,还有无数令人炫目的富贵荣华。
梦境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岁,他在梦中哭醒,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将他笼罩了,那是梦中的情愫。随后,几乎每个夜晚,残酷的梦都会折磨着他。年幼的吕仲行自然不能理解梦中的内容,半夜惊醒后,他常常在绝望的泪水中入眠。父亲察觉了他的异样,十分忧心,悄悄请来了一位有名的精神科医生为他诊疗,可那并未减缓吕仲行的痛苦。
在医生面前,吕仲行不得不断断续续地描述那些发生在梦中,他无法承受的沉重……梦境几乎毁了他的童年,压得他喘不过气……最后医生下了断言,他有先天性的妄想症。
妄想……
父亲紧紧地牵着他的手,送医生上车时,吕仲行不禁疑惑:为什么是妄想呢?
那个在自己脑海中那么清晰的影像,那么真实体验,别人却称之为妄想,是虚无的。吕仲行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和周围的人都拉开了距离,包括他的父亲、哥哥。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吕仲行因为‘妄想症’没有去上学,而只是在家中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他从来都睡不好,因此发育得十分瘦小。但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他还是慢慢长大了。
青春期第一次梦遗,吕仲行也第一次看清了梦中皇帝的脸,苍白却隽秀,那赤裸的身体布满了战伤,诱惑地呼唤他……
吕仲行沉浸在那个梦中,完成了他从儿童到少年的蜕变。
之后,那个梦越来越清晰起来,吕仲行开始把大量的时间用来睡眠,只为了进入梦中,体验另一个人生,他不再像童年那样厌恶梦境了,相反,梦境成了他一个人消磨时光的宝藏。
可父亲却焦灼急了,认为不治之症终于恶化到要夺走他这个儿子。吕仲行被强制不允许在规定八小时以外的时间睡觉,按时吃药……等等。
后来给他下诊断的老医生去世了,老医生那留学归国的儿子代替了其父,成了他新的医生,虞家是吕家的世交好友,所以父亲信得过他,这样的病,能保守秘密是最重要的。
新医生很年轻,也很温和,有一次对他说:“仲行,我综合观察了很久,认为你的情况并不适用于妄想症。”
不是妄想症这个论断,让吕仲行有一种陷在迷梦的泥泞中,猛然被人一把拉出的感觉,他急忙问:“那是什么?”
“是前世体验。”虞医生微笑着,那笑容尽管时隔多年想起,仍令人如沐春风,“国外对前世体验没有歧视性的研究,人能记得前世的事,并不是一个缺陷,相反,也许是上天特别的恩赐呢。”
“所以我认为你的治疗方法也要改变,这一点,我会和你父亲谈。”
“谢谢你。”
虞医生鼓励般的笑和这个转折性的诊断,给了尚未成年的吕仲行以无穷的力量。本来父亲自从他青春期以后,就对他做梦采取了强制手段,灌药和不准许睡觉都曾带给他很大压力。
他不知道虞医生和父亲说了什么,但从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强迫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