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苍不置可否,瞥了眼那颗圆润光滑的黑珠,问:“这珠子怎么卖?”
“两百年的南海珠,还是纯黑的。”白千庭放到他面前,“瞧瞧这成色,珠体圆滑,光泽莹润……啧啧,这要搁在摩罗商局,少说要五百两白银,给你么,一口价,二百两。”
华苍从钱袋里掏了掏,丢给他五两碎银:“那个什么古达抵一百九十五两,卖我。”
白千庭:“……生意不是这么做的,你这是抢,这珠子我原准备上贡给陛下的。”
华苍不理,招招手示意他把珠子呈上:“你卖我,我送他。”
“哦哟,我贡给他和你送给他,反正最后都要到陛下手上,有什么分别?”
“卖给我,你还能得五两,他若知道你不肯卖我,呵。”
白千庭利落地一手拿钱一手交珠:“您收好。”
华苍仔细打量黑珠,只觉华贵无匹,又能与少微那颗破雾珠相映成趣,不由十分满意。
白千庭财大气粗,亏了这颗珠子也不甚心痛,感慨道:“听闻陛下要来昕州举办三国会盟,这兵荒马乱刚刚停歇,怕是有不妥啊。”
“有何不妥,他想来便来,我与他许久未见,此为良机。”
白千庭一直觉得这二人的关系奇特又危险,闻言提醒:“华兄,你与他是君臣。”
“那不是正好?”
“正、正好?”
“要作陪君王,不做后妃不做宦官,做臣子自然是正好的。”华苍随意道,“能守着他便可,哪儿来那么多顾虑。”
白千庭瞠目结舌,竟是无言以对。
沈初三个月的丧期刚满,便被少微拉上往西境去了,留下赵梓应付一干朝臣,还要照顾调皮捣蛋的小皇弟李延悯。
就在他们刚启程不久,西境出现了呼维斜的旧部,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会盟在即,此事断不能轻忽,为保昕州附近安泰,华苍立刻率军彻查清剿,百忙之中不忘去信一封,告知少微自己或将不能准时赴宴。
少微在半路上见了信,想着自己诏书都拟好了,结果最想给的封赏给不出去,气得一整天吃不下饭。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让华苍放着革朗残兵不管,只能接着赶路,郁郁寡欢地去昕州安排庆功宴。
此间忙乱,暂且不表。
会盟前两日,华苍俘虏了两队革朗残兵,审讯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华苍把白千庭叫来:“你再看看这几个人。”
这两队人是白千庭抓来的,追捕的时候他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臂,这会儿江顺刚给他包扎好。见华苍神色有异,白千庭皱眉看向这群俘虏:“怎么?他们有什么问题?”
华苍不答,只让他自己看。
白千庭绕着这些人走了两圈,一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询问,忽而一阵微风吹来,白千庭倏然变了脸色。
他匆匆走到华苍身边,附耳说了一个词。
华苍颔首,随即带他进帐商议。
“是摩罗人?”华苍问,“摩罗商局?”
“不是。”白千庭在生意场上与摩罗商局多有来往,对他们十分熟悉,“他们身上的确有摩罗特有的熏香味,但这种熏香比较特别,商局的人一般不会用,应当是给燕珈教用的。”
“革朗残兵中为什么会混入燕珈教信徒?”
此时外面通报说江顺求见,华苍允了。
江顺手里拿了个钱袋模样的事物:“华将军,这是从一名俘虏身上搜到的。”
白千庭接过就要打开,被江顺急忙拦下:“别打开,这是个蛊囊!”
燕珈教信徒,蛊囊……
白千庭瞬间变了脸色:“糟了!”
华苍已然动身:“庆功宴恐有变数,我点一队人马去昕州。白校尉,清剿残兵的事情就交与你了,记得给朝中递消息。江顺,给所有兵士佩戴驱蛊药囊,提醒大家留意。”
“遵命!”
时间紧迫,华苍半点不敢耽搁,即刻点兵出发赶赴昕州。
三国会盟,百年难得一见,整个昕州因此而热闹非凡。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街上奇装异服的外族人士比平常多了数倍,各地商贩经过层层盘查后在此云集,货品琳琅满目。战后颓唐在这样的气氛中渐渐消弭,人们仿佛看到了一场盛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