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威胁?”闰元微微蹙眉,面色凝重,“我倒不觉得。若未经谢氏两兄弟提醒,连我这样修行数年的道士都看不出那人是妖怪。”
谢升忽然将目光投向闰元背着的长剑:“先前在路上时我来不及询问。你和你师弟的剑遇见未修成神仙的妖怪便会相伴和鸣,为何遇见我和十哥却不会?毕竟我和他都不是神仙。”
闰元连同剑鞘一起把剑取了下来,放在谢升面前:“主要是因为这个剑鞘。”
谢楠抬眉:“哦?怎么说?”
“立派之时,乐山派以除妖为己任,并要求弟子行走世间时携带佩剑。每一位弟子的佩剑都由天府玄铁铸造而成,但凡是遇见未修成神仙的妖怪,都会发出异动,若是铸了两把孪生剑,便能相伴和鸣,相互警告即将到来的危险。但在神识界形成后,人与妖的界限逐渐消失,彼此交往愈发紧密,玄铁佩剑的效用已经不合时宜。”
闰元把制作精美的剑鞘取下,将镶嵌于其上的三色宝珠对准烈日翻转,宝珠这一侧便呈现出流光溢彩的图案:“时任掌门的太师父走访各处,终于寻得一种铸造剑鞘的秘术,此后,门派弟子的佩剑终于不再像原来那样会随时随地嗡嗡作响。但还有一种情况——太师父告诫我们,现在只有怪诞荒唐的妖怪,才能让乐山派的佩剑发出异响,太师父叮嘱我们多加注意。”
谢升问:“究竟怎样才算怪诞荒唐?这剑鞘是如何判断的?”
“具体如何评判我们这些晚辈也不甚清楚,若是我能解释清楚,方才在花神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时就直接告知你了。”闰元收回剑鞘,对他的师弟闰深招招手,“闰深,你看我说的可有遗漏?”
闰深答:“回师兄,都说全了。”
“那么依据乐山派掌门的标准,刚刚那名男子应当就是怪诞荒唐的妖怪。”鸢室仁紧紧盯住闰元剑鞘上的三色宝珠,“我始终不明白,他把我掳到林子里来究竟所为何事。不过,我隐隐觉察到,他周身散发着一股乌黑的怨气,和陆家村上空盘旋的气息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确实荒唐。”谢升嗤了一口气,“这位虎兄多半是和蛰伏在村外的野兽搅到一起去了。”
“这些野兽不但懂得如何袭击村庄,还懂得如何掩去自己与猎物的气味,恐怕都是这位虎兄教的。”谢楠面色严肃起来,拿着那把折扇在手指上一敲,“这有违神识界律法。阿升,我们应当速速处理这件事,并传信回天砚山。”
“好的十哥,传信就交给我来办吧。”
闰元道:“从小师父就教导我们,吃过人|肉的恶兽哪怕归正了,也不可留存于世,必须尽快除去。”
鸢室仁怔然:“为什么?”
闰元说着说着,突然转头瞟了这位食人花少年一眼,神色有些畏惧:“花神应当最清楚,因为……大约是因为,人|肉过于可口,易与让这些没有神识的恶兽辗转流连。”
可惜鸢室仁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人|肉的滋味,但是听见“可口”二字,他还是忍不住馋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谢升觉得整件事情层层叠叠让他理不清头绪,他十分困惑:“你们记不记得,当时我们说那黑衣人是妖怪时,他是什么反应?”
“我记得,当时他显现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闰深眯起眼,分析:“他不习惯别人说他是妖。”
“也即是说——”
他们回想起来,土地神的庙宇已经被村民砸了。
谢楠道:“没有人供奉的妖,便真的是妖了,和我们没有分别。”
闰元惊讶地瞪圆了眼:“他、他是村子里的土地神?”
作为几人中唯一的神明,鸢室仁觉得自己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看来我们必须回村一趟,探查一番土地神庙的情况。”
几人纷纷想到了一块去,打算即刻下山。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谢升忽然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拍拍大腿,“我抓伤了你,背你回去算作赔礼,你看可好?”
鸢室仁愣了愣。
谢楠呵呵一笑,未多看他们一眼,二话不说抬腿就朝山下走去。
谢升没理他的十哥,而是摇身一变回到原形,虎头蹭了蹭食人花的腰腹,摆摆尾巴说:“若你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变成虎身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