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听令于天神,天神死后,破魔兽便失了心智,徒留暴躁。
溯玖咳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携雷霆之势重伤了破魔兽,他的墨发零乱,散如天际,遮掩了破魔兽的目光。
“天神怎会弄出你这么个老畜生来,和那老鹌鹑真是一路货色。”溯玖瞧着泛滥的海水,挥手将凤凰藤蔓的结界加强了些。可惜他不是落血开启凤凰藤蔓之人,所以这样的加强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
莲辰用自己的修为渡着云渊,焦急地望向溯玖。
弥天盖世的景象,足以遮挡视线。
莲辰咬牙,溯玖说的没错。此番情景,若是自己上前,怕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破魔兽击败。溯玖虽有魔君修为,但他毕竟不入魔道,即使再凶狠也保留着人性。一时半会,溯玖无法制服破魔兽。
时间越长,莲辰越怕云渊撑不住,想暂且带他回婆娑河,又担心下一刻溯玖就剥开了破魔兽的心。
他们若走,很可能会错失斩杀它的最好时机。
莲辰左右为难,云渊却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掌心,取出袖中的白瓶子积满了血:“试试用我的血,撒进它的眼睛里头……”
“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在这。”
“我不打紧,陶桃没回来,我如何也不会死的。叔父,你快去快回即可。”云渊将瓶子推给他,催促道。
莲辰也不犹豫了,立刻便前往溯玖身边。
云渊失了莲辰的庇护,连连呕出两口浊血,他捂着心口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堪。仿佛这烈风骤然要夺去他的性命,拖延不得。他瑟缩在溯玖给他造的结界中,不断地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身体无法听从他的指挥,只觉得冷,似是置身千层的寒冰地狱中。
而天界中,站在天御殿大殿中的天帝,打开了天镜,望着镜内云渊所处的景象,不屑地挑眉。
在他眼中,他们都甚是不自量力。
天地万物都在他的手中操控,云渊却如此执迷不悔,宁可死也要同这些下作的东西勾结在一处。天帝心知破魔兽的潮水不够凶猛,握紧了手中金色的弓箭。举起,用术法幻化出一只光芒无限的长箭,等待射出的机会。
此箭会穿越天镜,去往妖界,在凤凰藤蔓最虚弱的时刻刺穿它。
待结界破碎,破魔兽一举淹没妖界,纵使溯玖再能耐,也是回天无力。云渊执迷不悔,天帝不要了。
天帝给过云渊无数次机会,为他聚魂,为他斩断情缘,可他不懂恩报。今日,天帝要弃了云渊。
死亡的恐惧逐渐降临,在这三界都可感知的地方。
云渊感觉到了。
可他不想死。
千分万分的不想死。
他想:陶桃还未回来,我不能死。我若死了,陶桃怎么办?
他的心愿强烈,如血喉哭诉。
刹那,天御殿中的玉衡起了身。黑暗的内殿中空无一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可清楚的听到。他僵硬地抬了抬胳膊,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出去,走到了大殿。
他伸手,按住了天帝的手。
沙哑的喉咙麻木,千辛万苦地吐出四个字:“别伤……渊儿……”
顿时,天帝手中的弓箭落地。
他是不敢相信的:“玉衡?”
玉衡跪地,身体不听他的使唤。那缕魂息被云渊尘封了几千年,如今又被天帝唤醒。他是心智不全,并非完好的魂魄,留下这缕魂息也全然是为了妻儿。
孩子唤他,他便醒了。
却说也不是醒,只道是察觉出了天帝的杀意,适时阻拦了他。
玉衡的眸子依然无光,这具身体始终不是自己的,他无法善用。只得努力的动了指尖扯住天帝的衣袖,声色喑哑:“善待昭溪……”
天帝心中抽痛,他这一缕魂息,果真没有自己。这是为了他的妻儿回来的,玉衡心中果真没有他了!
他挥开玉衡的手,厌恶道:“你不是为我而留,我何须听你的!”
可玉衡只木讷地望着他,像个痴儿。他反反复复地念叨那句善待,直到喉间不干涩,语句通顺,且还在念念。天帝恼怒,抓起地上那把弓箭便要射出,他要用数十只箭生生破碎凤凰藤蔓,他要让玉衡亲眼见到他的孩子轮回不复!
皆是因为他的无情,是他的相忘!
自己捏的一滩淤泥,成了他人的愚木。自己养的情义,成了他人的深情。便是连此刻,他这一缕魂息中都没有待自己的牵挂,只满心记挂着他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