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走?”季淮怀疑他听不懂人话。
少年小声,答非所问:“我前两天和山下村里的张婶学做了鸡蛋面,特别好吃。”他着重后半句。
季淮头疼。
而经过之前的折腾,少年对生火已经无师自通。
季淮拗不过他,只能沉着性子坐在一边等。没过多久,就闻到了煎蛋的香味。吃久了面饼馒头,突然闻到蛋香,竟是久违的饥肠辘辘起来。季淮的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他立刻伸手按住了肚子,耳后不觉微红。
少年顿了顿,然后悄悄抿起了嘴角。
一碗热乎的鸡蛋面被端到季淮面前,少年把筷子递过去,仍是一手又揪着季淮的衣袖让他找准了那碗面的位置。少年的手艺比季淮好了不知多少,季淮有许久没吃到如此称心的面食了。
见他开始吃面,少年蹲到一边开始捣鼓篮子里的草药。
季淮听到声响,问:“你在做什么?”
“我找了些止咳的草药。”
季淮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片刻,末了:“你到底有什么意图?”他在地牢呆久了,戒备之心也强了许多。
少年的意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意图,便是报恩。
报他三百年前,以仙君之位,折了一支桃花带回天界,才有了今日的自己。也报自己三百年来,对仙君遥不可及的爱慕之情。
但少年不能说,他是偷溜下凡。趁着仙君这一世眼瞎看不见自己是何模样,便来私心说上几句话。一旦苦劫历尽,仙君与他身份悬殊,是万万触及不到的。少年甚是胆大,纵容了自己一回。
“意图,很重要吗?”少年闷声,埋头理草药。
这倒把季淮问住了,他想起自己的境况,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一条命,谁要谁且拿去。意图,真的重要吗?
哪怕少年真是来杀他的,也不过就是这条命罢了。
季淮手中的筷子动了动,挑起一戳面往嘴里塞。一口,两口,他吃的很是畅快,许久不曾这么舒坦地吃过一顿饭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欣喜着抬头,停下了手里理着的草药,张口却无奈他没有名字。少年不想季淮嫌他连名字都没有,四下张望,只瞧见漫山的桃花。
“桃……桃……”他胡诌不出来,心下着急。
“陶桃?姓氏可是陶邑的陶,单字是……桃花的桃?”季淮却接上了话,“若是如此,你这名字倒是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陶桃是欢喜的。
“你家在何处。”
“没有家,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但从今日起,他叫陶桃,是季淮给取得名儿,他甚是喜欢。
第2章
季淮的屋里只有一张床,床上唯有一床被褥。屋内简陋的过分,撇开那张床便只剩下一张破败的桌椅。陶桃若是住下,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柜子里还有一些铜钱。”
季淮对钱财不太在意,也没藏着掖着,他对陶桃吩咐:“去买床被褥,随你睡在何处,但我喜静,夜里头不许吵到我。”他自小没和别人睡过一个屋,但如今这小院落里连个别间都没有,季淮也难开口让这个少年直接睡外头。
陶桃摸了摸脑袋,傻傻道:“我不用被褥,我睡别处。”
他知道季淮所剩的钱不多,舍不得替他花了。
季淮没有多问,于他而言,陶桃来历不明,能不睡在屋里也好。
而陶桃的话不多,与季淮相处,就仿佛是一个哑巴同一个瞎子过日子。
每日,他都为季淮烧水做饭,顺带去后山捡柴火和摘草药。季淮的咳嗽总不好,陶桃一日两次熬药便很尽心。这几日,陶桃不知从谁那听说草药能卖钱,起了个大早就摸黑去了后山,唯恐那些草药被别人先一步摘去了。
他在天上时,给他浇水的是司药殿的铃兰小仙,她日日都拿着一本药卷在陶桃身边背念。那时候,陶桃还是一株小桃花,听的见看得见却不会说。
亏得铃兰,陶桃对草药非常熟知,季淮的药也不用去药铺子抓。
夜里,若风过来给陶桃送鱼,一抬头,瞧见陶桃坐在一支桃花枝上。
“小神仙,你怎么睡树上!”
“屋里没床了。”陶桃纵身一跃,跳下桃树,开心道,“若风,我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