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继续道:“后来我去邠州,师父替我游走扶风各族,未三年,便离了世。我和先帝有约,任期未满,离不得那地。是他替我送的师父。”
赵祚放于他腰间的手上移了些,再他背上轻拍着,像是在安慰他一般。他推了推赵祚肩膀,道:“无妨,师父当时说他是时候要到了,所以才来扶风的。其实他怕我性子太高,在这扶风地站不稳。所以才来的。不过我原来还是站稳过的,是吧。”
“嗯。”赵祚收紧了手臂,将自己的脑袋抵在谢陵肩头。
谢陵不太懂赵祚的意思,只能在他背上拍了拍,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阿鹿孤还替我杀了赵修,是吗?”
“嗯,雍国公府,都付之一炬了。”
“原来,是想尽忘。”谢陵沉默了半晌,突然道。
“嗯?”
“没事。”谢陵目光里生了几分哀色,“我在说阿鹿孤…烧了雍国公府的,才该是真的他。”
最温和的面容下,却做着对自己最狠厉的事。
谢陵没有告诉赵祚的事,是那把云纹银匕上刻着的两行小字。
尘埃落定,前尘尽忘。
桑落最后用了他自己的方式诠释了这八字。
当雍国公府上的情物都化作尘埃时,他和赵修的这段孽也当尽忘了。
而那把银纹匕首仍安然地躺在枕边,因着年岁,银鞘泛了黑,再不复原来那般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雍国公府的事儿走完了。元裹的事应该会很快走完。然后有新人物要上场啦
第61章 茶请宣城
月落日升,昼夜迭。
眼前忽得一片混沌,谢陵抬手拨了障目的迷雾,但见一英姿飒然的人影由远渐近,那人的面貌,谢陵瞧不真切,只知那人近来递了一枚环佩,环佩上刻着一字“岐”。
未待谢陵做多言语,那人影便消散了去。
后是梁间燕争鸣,扰了人梦,将谢陵唤了回来。
谢陵起身时,枕边人已不在身边了,独那薄衾下还残留着些余温。
想那从山郎,该是去重阙大殿问政了,谢陵如此向自己解释道,却仍忍不住皱了皱眉。
目光瞥过床头案上,本应放在桌案上的蓝绶不见了踪影,惹得谢陵今日心情更不明媚了。眉间愁云骤来。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比如“伐檀”门外候着的是跟在他身边的几年的那个小僮,唤做芒种。是因谢陵元授三年芒种时节,在山脚将他捡了回来,知他没名字,便许了他芒种这名。
谢陵是昨日住回了他的“伐檀”的,他打后室出来,目光便叫那前厅对了半桌的折子吸了去。他的步子滞了滞,最后只是动了动眉,径直去启了门。
方启门,便见那坐在门边打盹的芒种。芒种似被启门的“吱呀”声唤醒来,手背揉了揉眼,抬头道:“郎君!”
“嗯。”谢陵冷冷地应了声。
芒种跟在他身边三年有余,听他这声就知道这人定是才起身,晨时气还未去。
再打量去,见那人长发尽散模样,更明白了几分。他撇撇嘴,从腰间扯了一条蓝绶。
“喏,郎君。”芒种得意洋洋地将手中的蓝绶递了去,见谢陵接过那条蓝绶束了发,眉间的愁云也在渐散了,这芒种藏在心底的那份忐忑才跟着散了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郎君那么中意蓝绶束发,不过自己总会替他备上一两条。
晨间这点滴的不愉很快走了,谢陵出了“伐檀”小院,在园子里寻了一景。要芒种铺了宣来,提笔做画,想逐去在脑海挥之不去的那道人影。
谢陵执笔,左手扶了右手腕,稳了笔锋,才渐走笔。
篱用梅编,墙以藤引,一方天地,几笔勾勒。假山岫石,春水绕来。小山头,半月台,青衫玄衣,两厢依偎,宛如昨日。
谢陵抿唇咬笔,复觑了桃花眸,兀自赏了这画半晌,才道:“愿得同看云起时。”
谢陵费了一上午的神,就成了这一幅画,他嘴角微勾,眼里笑意盎然。换笔点墨,欲题字于侧。笔还未落,便叫那芒种扰了来。
“郎君,祁先生送来的新茶,说是您旧友给的。”芒种怀抱着锦盒来,也带来了山野间的活泼气。
“什么茶?”谢陵手下未停,支声问来。
“松溪寿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