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我是一个人,我不是群居动物。”奈特说。
孤独者往往会有两种心理偏向,渴望同类,要么拒绝一切。这两种性状在心理内和外的维度分散地分布,使得孤独的状态也多种多样。
他们的相似之处,便是都行走在这张维度的网络上,在不被表意识承认的地方,他们都有一丝或强或弱的渴望——抓住一只救赎的手。
几乎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这样的想法,渴望同类,渴望温暖。有时候,它并不在人格的表面,而是潜藏在黑暗之中,但是它就是存在。这几乎是一种天性,就像婴儿会吮`吸母亲的乳`房一样,这几乎是一种天性,那些得不到温暖和关怀的孩子会大哭大叫,而哭叫这种“策略”无法吸引关怀,他们就会在封闭自己的心理外维,变得冷漠无情,甚至邪恶。
可是只要时间足够,总有办法给他们黑暗的封闭心理上,开一个小窗——别期待太多,一个小窗已经足够了。
在某些方面,人类有限的生命的确苍白无力,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什么也干不了。只要他们愿意,他们总能做一些事情,改变一些事情——在“大规则”之下。
也许今天已经够晚了,罗德里克也给出了足够的诚意拉拢奈特,尽管奈特表现出一些拒绝——他始终不能彻底放下。罗德里克用卡罗尔作为筹码,此刻他也为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一丝愧疚,为卡罗尔而愧疚。因为他知道卡罗尔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当作利益的筹码。
然而她无法改变,只要人活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就不得不被权力牵引,其实所有人,都是权力棋盘上被下注的筹码。
“我想,我得走了。”罗德里克准备离开。
“等一下。”奈特拉住了他,“我还是需要你给我上药,我不能把一晚上的时间都耗在这破事儿上。”
一瞬间,罗德里克以为奈特朝他示弱了,他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这种欣喜是十分复杂的,既有战胜对手的成分,也有另一种,他说不得的成分。
可是当他走过去,被药粉的苦香熏得冷静下来,他认为奈特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奈特理性计算的一种结果。这种想法熄灭了他先前的火,但是也让他感受到另一种欣慰——奈特到底是个理智的人,尽管他邪恶。
就在罗德里克给奈特处理伤口的时候,外面的警钟突然响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发现奈特竟然也在紧张,好像感受到什么——巫师的感知力总是超常。
“怎么回事?”罗德里克问。
奈特想了想,然后算了一下巫师之眼消失到现在的时间,“不好的预感,你们人类打仗喜欢夜袭吗?”
“不,这不道德。”罗德里克心里有些发凉。
“弗兰茨有道德吗?”奈特问得有些慎人。
“没有。”罗德里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看着外面的门,听到的脚步声,重铠甲的骑士才会发出那样的脚步声,踏得地板直响。而现在,那重重的脚步声不是一个频率,他们声势浩大,并且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声音越来越清晰。
入侵者越来越近,而他们无路可逃。
51
脚步声越来越明显,渐渐抵达门口。对手就在门口,等待着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声重踏,然后是铁靴摩擦地面,从声音几乎能想象到画面——重甲骑士在转身,为某人让步。
突然,门外静默下来。可这死寂,比脚步声还要让人惶恐。
因为他们俩的对手及其手下就在那门后,正对着里面,不偏不倚。
奈特心里有点乱,他想门后面的人――也许是弗兰茨――明明是来救他的,自己却没有一点儿被拯救的欣慰,好像自己反倒是,和罗德里克一条战线。不会,他想着,奈特·艾高特永远都是一个人。即使他憧憬卡罗尔,也不会真的与卡罗尔交心付魂,更别说这是罗德里克。
罗德里克还在想对策――根本没什么对策,唯一的出口(门)已经被堵住了,除非他们翻窗户。这是个好法子,虽说可能会直截了当地落下去,啪叽一下,摔成肉泥。至少这样不必受弗兰茨后日的折磨。
也许他们可以乐观一下,想一些不那么糟糕的画面——也许这只是因为他们太紧张了,在急促又诡异的脚步声中产生了共同的负面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