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吃醋了?”罗德里克笑了出来,“不,她们可能死了好多年了,我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她们的脸。”
“那我为什么认识?”
“因为你跟我说过,你在找她们,还有瘟疫的真相。”罗德里克抚摸他的头发,“因为你想还原真相,找到瘟疫的原因和破解的办法,然后你就死了,转眼,又复活了!可惜却失忆了。”
奈特望着那眼睛,觉得罗德里克说得挺真诚的,只好说:“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你会想起来的,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罗德里克亲吻他的额头,然后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在演戏,只是,他很享受在奈特面前玩这种游戏。许多年前,他还喜欢卡罗尔的时候,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愉悦建立在虚伪之上,一切幸福都是可笑的假象。他只是很沉迷这样的感觉,好像幸福真的就在他身边一样。
然而,当他离开奈特的房间,他又变回了孤独的王。
外面是阴天,乌云笼罩,好像快要下雨了。
奈特记忆受损,但他还会做梦。
梦里,他看见一个骷髅夫人对他说话,她呼唤他为“亲爱的”,她身边全是会动的红色植物。可是他从来记不住那夫人对他说了什么,他只是记得“亲爱的”——这个温柔甜美的代称。
奈特的巫术力量在变强,随着力量的变强,他听到的甜美呼唤也开始变多,有时候它们甚至穿越了梦境之门,在现实里出现。
“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奈特问罗德里克。
“什么?”罗德里克仔细听,“什么也没有。”
奈特明白,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古怪的巫术之音。他靠在罗德里克身旁,手抚在对方不正常的那半张脸上,说:“这说明你完全没有巫术天赋。”
“我又不是巫师,”罗德里克说,“我是国王。”
奈特坏心地捏着罗德里克的脸,像是小孩子胡闹一样问他:“你会痛吗,国王陛下?”
这可是第一个调戏罗德里克的人,一时,罗德里克说不出话。
奈特为自己的胡闹而沾沾自喜,继续拍打对方不同寻常的那半张脸,他从未害怕,只是想一个小孩一样对自己所见的一切抱有好奇心。奈特可不觉得罗德里克是异常的,只是说:“你样子太有趣了,又蠢又可爱。”
“你也很可爱,我的夫人。”罗德里克情不自禁,吻了他的脸颊。
他暗中记下了奈特的反常点,比如看镜子的时候会打冷颤,比如夜晚会梦游,比如问自己那个声音……
他非常敏锐,还找了一个本子记录。
罗德里克开始怀疑,奈特看见的世界和自己不太一样。这是一个有趣的点,他知道巫术会使人产生幻觉,但是他不知道一个幻觉之外的人如何触及他人的幻觉,这看上去是个伟大的神秘学问题。触及他者的幻觉,进入他者的世界。他想到自己的梦——他站在水天交际的孤岛之上,他站在矛盾的边缘。
死亡和不朽的爱?
或许这个词该有延伸性的理解。
夜里,奈特又听见那个声音,他起床,看见那个骷髅夫人拿着一本古籍,坐在窗户上。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戴着礼帽,束起白色的头发,那裙子因为年代久远而破旧,而她的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肉。
“亲爱的,与我共舞吧。”她的动作端庄优雅,想必生前是一位高贵的夫人。
“您是谁?”奈特问她。
骷髅夫人望着古籍,空洞的眼窝里有细微的红光。她抬头,与穿着裙子的男人对视。
“咯咯咯咯,”她笑了,“我是来引导你的,亲爱的。”
窗外飞来一只乌鸦,她友善地脱下礼帽,月光照着她的白发,优雅的红色植物沿着裙子出来,抓住奈特的脚。
“与我共舞吧。”
血菌使她飞翔。
奈特消失了。
罗德里克毫无头绪。在奈特的房间里,他们发现一些血,血一直沿着窗户流进来,像是野兽把什么东西活活拖出去了。
那天晚上,罗德里克怎么也睡不着,他待在奈特消失的房间,望着被清理干净的窗框。
好像心里一块本不该在意的肉被割走了,他失落惆怅。月光幽冷,凝聚在他的手上。他还能感觉到奈特握住他的手,好像这空空的手里还有那人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