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禾_作者:安替(6)

2018-07-31 安替

  公孙已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孙不能白死,公孙带走的是那个以前的靳禾,彻彻底底的以前的靳禾。从今以后,所有的一切都由天上的那些眼睛看着。我一直对自己这样说。

  那日,祢杼给我送来一块暖玉。是公孙的,我认得。那块玉是我小时亲手送给他的,一晃竟已过了这么多年。

  那玉很漂亮,只是纹路稍有些不清晰。上面沾染了一些血迹,应该是苍岚的,苍岚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不过这种重情义也是很傻的吧,人已死,还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苍岚,真是一个傻家伙····盗玉应该也是很棘手的,难为他。这下应该要在房里安养几个月了。所幸近日也没什么必须要他出手的地方。京城最近也将不安宁了。只盼望除夕前能将一并事项处理妥当。

  我是靳禾。天下之大,无处为家。做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总好过做一个千疮百孔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啊。

  第7章 头大的廷尉

  公孙丞相告老回乡,朝堂之上小皇帝的身影便显得略有些单薄了。不过公孙丞相在朝多年,残余的势力盘根错节,紧紧把握着王朝的几个重要关口,京城虽然有些乱了,但并未伤及王朝的根本,这也是靳禾想要看到的局面。他无意推翻这个他父亲守护了一生的王朝,只想让某些人自己尝尝自己的恶果,即使代价极大。

  京城的雪停了,代替白色的是一片大红,最鲜艳的颜色,过年了。鞭炮炸响,大街小巷似乎活络了起来,恢复了一些生气,驱散了之前那些弥漫在城中的若有若无的恐惧。远行的人历经千辛万苦返回家中,只为享受那人生不可多得的天伦之乐,小巷里欢声笑语,小童捂住耳朵不顾脸蛋被冻得通红,在炸响的鞭炮旁嬉戏打闹,身上穿着母亲新做的衣服,喜洋洋地,玩累了回家去吃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饺子,碗里盛的面汤热乎乎的,暖和暖和冻红的脸。然后偷偷抓一把供给灶王爷的糖,美滋滋地塞进嘴里,拿着大人们给的压岁钱,期待起下一年的春节。

  祢杼拿了两串盘好的鞭炮,嚷嚷着要给苍岚去去病气。

  苍岚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床散散步,只是偶尔还是容易疲累,祢杼莽莽撞撞地闯进苍岚的院子,不待苍岚说些什么,就自顾自地点了炮,炸着震天响,满院子都是硝烟味。

  祢杼笑着嚷嚷:“这样子你的病气就全跑啦!”说话的时候嘴里冒出白气,他哈了一口气,搓搓手,道:“今年还真是冷啊。”

  苍岚披了件外袍从里屋走出来,从院角拿了扫帚慢慢地扫地上的鞭炮碎屑,道:“你不在公子那边伺候着,到这边来瞎闹什么。”

  “我可不是瞎闹,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去去病气啊,你算算你都病了多久了”祢杼拢了拢衣袍,“你不在,少爷出个门都不安心的”。

  苍岚闻言一顿,“你进里屋烤烤火吧,今年冷,不宜出门。”

  靳府被祢杼的鞭炮一炸,有了些活气,府里的下人给廊上挂了灯笼,晚上点起来红彤彤地,煞是好看。靳禾的院子还是像之前那样冷清着,没有一丝春节的味道。苍岚领月钱的时候拿了两个灯笼,拿了一个挂在檐下又觉得和他的院子格格不入,就将另一个灯笼收起来了,和狐裘放在一起。

  京城里安安静静过了一个春节后,小皇帝就又开始头疼了。

  廷尉府报上去一桩案子,郎中令周岭之子周子邟醉酒后和人斗杀致死。原本也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可问题是没有元凶。虽然周子邟是众目睽睽之下与人打斗,但案发当时天色昏暗,同行几人都是醉醺醺的,目击者依稀看到了元凶的脸,而那人正是年前被处死的公孙。

  周岭老来得子,膝下就周子邟一个儿子还突然被人斗杀致死,铁了心要还儿子一个公道,将此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但审来审去同行几人只看到公孙的脸,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会和人打斗呢?除非······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除非公孙根本就没死!流言蜚语在京城中很快传播开来,说什么的都有,其中就有自古皇帝最不能忍受的一条:欺君谋反!

  若是公孙没死,那这事就大了,皇帝御笔亲书公孙丞相之子叛国重罪,念及公孙丞相多年来为朝尽心尽力,免去公孙株连九族之罪,但不可入族祠,从公孙家除名。而今,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这场斗杀案中,受害者的父亲还是不可罢休的郎中令周岭,这案子落在廷尉府就十分棘手了,廷尉李懋丁连忙请罪上书说自己能力不足,望圣上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