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云淡风轻,那麽的暖阳轻亮,很像那个人笑起来的样子,轻轻淡淡,却是暖暖煦煦,让人直醉到心底去……
槿……
心知此时不该分神,燕沈昊忙把那丝痛楚极力压了下去,仍是漠然地注视著眼前的战场,任那心口处隐隐作痛,再不想去理会,怕再一深究,自己就真的会乱了。
而这边的齐瑾见自己的精甲骑兵被北朔的精兵包围,渐被击破,又见北朔官兵攻势猛烈,东苍将士虽是拼命苦战,但仍是渐渐地显出败势来,不由皱起眉头,而一眼望见远处战马之上燕沈昊平静面容,更是脸色阴沈,眼中幽芒一闪间,静静对身边的部下下令道:“把他带上去!”
燕沈昊静静瞧著远处几大队东苍兵士忽然重重围住一个高台,盾牌,弓弩,刀剑,一层一层,似在布阵,又似在保护什麽,虽然不知道齐瑾又在打什麽主意,但他倒很镇静。那高台大战初始便已架起,虽有十余丈高,倒也不像什麽特别的工事,虽台周堆满了柴草木块之类,颇像要焚烧什麽的样子,但燕沈昊一时倒也猜不出齐瑾用意,当下亦只不动,静静观望,看齐瑾到底要做什麽。
只听一阵鼓声急响,便见人影一晃,燕沈昊眯眼看去,却是两人携手上了高台,远远看去似是其中一人带著另一人飞身上去。燕沈昊眉心轻皱,观望过去,此时那身著暗衣之人已转过身来,现出了那被绑缚在木桩之上的白衣人。燕沈昊一眼望去,当下不由大震!
虽是隔得很远,但燕沈昊练武之人内力深厚,目力自是极好,此时一眼望去,但见那高台上被缚之人白衣如雪,身形纤细,而那样的眉目,那样的面容……
神色大变的同时,唇间已不由自主地逸出了那个这一段日子来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字:“槿……”
虽是大为震动,但燕沈昊到底还是一方统帅,立时压下心中惊乱,目光却是直往东苍军中搜索而去。这一搜索,却是赫然见得身著战甲的齐瑾便立在离那高台不远之处,正似笑非笑地向他看来。燕沈昊心中一顿,齐瑾还在原地,那高台上之人,高台上那跟齐瑾面目一模一样的人……
手在身侧悄然握紧,虽是极力控制,但那无谰的眼中终还是忍不住起了狂涛。那一时,却不知是惊喜还是担心了,脑中念头混乱来去:槿他没有死?!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齐瑾这是要拿他来威胁自己麽?可是槿既是他的亲哥哥,他又为什麽要这样做……
忽听那急风骤雨般的鼓声骤然止歇,两方战斗的军士似亦已注意到这边诡异的情景,一时间原本喧嚷的战场竟是静了许多。正此时,便听齐瑾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燕沈昊,你的王妃在此,你要他还是不要?”
他这声音中含了内力,因而语声虽是柔和平静,但却是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直落入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北朔将士听得那高台被缚之人竟是晋王王妃,不由都是大惊,一时间担心的,大骂齐瑾卑鄙的,目色复杂等燕沈昊示下的,不知所措的,各色反应皆有。而东苍这边想来是早已知晓此计,因而倒无甚惊讶之色,只是隔得近些的官兵看见那高台上的人与齐瑾竟有同样容貌,倒是不免有些惊讶和疑惑。
燕沈昊却并未看他,而是将目光直直投向了那高台之上的白衣人,见那白衣人的目光亦正向他这边看来,不由便是心中一顿,虽知那人并看不清楚他,但他却看得清楚,那双熟悉的小鹿般的眼眸是怎样的清澈明净。
心下微微一颤,燕沈昊低低道:“槿,是你吗?”
轻柔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却只有说话人才知那话音背後是怎样的颤抖。虽是低语,这一句却是蕴著内力远远地传了出去,掠过尘沙飘扬的战场,掠过敌对厮杀的士兵,直送入那静静被缚的人的耳中。
虽是相隔甚远,但燕沈昊却似连那人的轻颤亦看得清楚,而那人的回话虽是轻柔地散在风中,除了那离他最近的人外并无他人听得见,但燕沈昊却偏偏听得清楚明晰,虽然是那样一句低柔忧伤的叹息,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字:
“昊……”
那一刻,燕沈昊的脸色蓦地变了,原本平静无澜的眼中忽地动荡起来,那样的挣扎,竟连燕沈昊身边的侍卫亦担心起来,不由小心翼翼道:“王爷……”
虽是怯怯一声轻唤,燕沈昊却蓦地惊醒过来,当下努力镇静,阴沈目光却是直逼齐瑾而去,冷冷道:“齐瑾,他是你的亲哥哥,你竟要弑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