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凤目带著慵懒而深沈的笑意看过去,“你先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齐槿沈默。半晌,弯下腰去,将宝剑拾起,拭去剑上血迹,插剑入鞘,而後挂回墙上。
眼前是映了淡淡阴影的墙壁。并未转身,齐槿静静道:
“不跟轻羽走,是因为我不想走。”
“救你,是因为我想救。”
“而没动手──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要杀你。”
转过身来,齐槿目光平静如无风之湖。
“我说过我不恨任何人,并没有骗你。”
燕沈昊眼中仍是那抹慵懒深沈的笑意,“想麽?真是个好理由。”
忽然一步步走过去,虽是吃力,却仍是站到了齐槿面前。
伸出手去,捧起那张清秀的脸,一字一字道:“那麽你记住,我这样,也不过是因为我想这样而已。”
齐槿静静站著没有动,任温热的双唇贴了上来,再然後,强硬的舌头钻进去。
只不过,在燕沈昊气息不稳放开他时静静看过去,“那麽,王爷是把我当作另一个轻羽?”
燕沈昊眼中蓦地滑过一丝怒气,但只一闪便即隐去。却听齐槿平静的声音继续传来:“或是因为齐瑾死了,世上只有惟一一个跟他长得如此相像的人,王爷便起了恻隐之心?”
燕沈昊皱著眉头看了他半晌,忽然眉头却是舒展了开来,似笑非笑地瞧过去,道:“你本不是这样的。”
齐槿一愕。
“你本不是如此尖刻的人,亦不是如此在意的人,却突然计较起来,那麽惟一个可能就是,你喜欢上了我。”
在齐槿惊愕的目光中,燕沈昊继续道:“毕竟,只有爱上的人,才会如此在意对方心里在意的东西。”
看著面前那登时煞白的脸,燕沈昊无声一叹,伸臂将那轻颤的身子揽进了怀中。
“其实这并没什麽值得害怕的,就像我觉得自己开始在乎你,我就一点不害怕。”
察觉到怀中的身子蓦地一僵,燕沈昊不由收紧手臂,微微苦笑道:“或许,我该感谢萧晏的,有些东西,真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瑾在我面前跳下崖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过的是什麽。那几年忙於为皇兄夺位,为了权利野心奔忙而一直没有去找他,等终於有机会的时候,结果他消失了。”
“然後是你。在御医说你的毒解不了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要死,也该死在我手上才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麽,或许是喜欢,又或许不是。”
“我只知道,我开始在乎。”
“很在乎。”
轻轻将齐槿放开,看著他的眼睛道:“但你要相信,你并不是瑾。你永远代替不了他。”
“就像他,也永远不会再活过来,代替你一样。”
齐槿目光古怪地看著他,忽然问道:“那麽,万一他活过来了呢?”
燕沈昊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齐槿沈默,然後道:“王爷的话很精彩。”
燕沈昊的眉头皱起来。他自觉自己说了这许多,又是真心话,齐槿却是如此表情,不免便起了一丝怒意。
齐槿却是静静道:“就像王爷适才说的,王爷也本不是这样的人。”
燕沈昊一怔。
齐槿静静道:“一个平日里不会说或不屑说这种话的人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便只有两个原因,要麽,他是要使听话的人相信,要麽,便是他其实不过是想使自己相信而已。”
燕沈昊的面色霎时阴沈。
齐槿却是面色未改,仍是十分平静,道:“无论我的原因是什麽,但王爷的原因始终都是真的齐瑾死了,再不可求,而我,恰好有张和他一样的脸。”
“你的在乎,你的喜欢,不过都是因为我像他。”
静静抬眼望过去,齐槿道:“我虽然没有恨过谁,但我也知道,若真是恨起一个人,恨意绝不会那麽容易就消掉。所以,你在乎的,不过是我像齐瑾的那部分,而真正属於我自己的那部分,你却很恨,恨,我为什麽就不是他。”
“啪!”
声音委实太过响亮,以致於出手的燕沈昊和门外正走进来的两个人完全都愣住了。
惟一面色未改的人,是齐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