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但看了燕沈昊的脸色,仍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燕沈昊的目光落到那一桌已然没了热气的精致饭食上,忽然怒气上涌,手一挥,桌上碗蝶顿时纷纷砸到地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用力之下,不免牵动伤口,燕沈昊却不过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後却是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齐槿正自坐在灯下,表情若失,忽见燕沈昊砰一声推门闯入,不由一惊站起。
燕沈昊几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沈声道:“你跟我走!”
手腕吃痛,齐槿面上不由微现痛苦。燕沈昊却是顾不得了,虽腹下伤口亦自隐隐作痛,却是执意要将他带出王府去。
齐槿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是愈来愈浓,脸色渐渐发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细密的汗珠自额角沁了出来,被燕沈昊拖著走了几步,当即身子一软,往下坠去。
燕沈昊这才发觉不对,忙将他接住,回头见他脸色,不由一惊,忙放开他的手:“你……你怎麽了?”
齐槿已是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似被一把大锤重击,全身骨骼正在一点点碎裂,钻心的痛自身体各个角落涌上,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疼痛洪流,将他淹没,虽是死死咬住了唇,但忍不住的细细呻吟仍是从那咬破的唇间逸了出来。
燕沈昊大震,连声音都有些不稳起来:“你怎麽了?哪儿痛?还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登时变了脸色,随即却是朝外大喝道:“来人!”
半跪在地,将齐槿抱在怀中,听得匆忙脚步声过来,燕沈昊沈声道:“快去叫太医过来!”
来的正是拾月,听得燕沈昊这一声大喝,又见齐槿的样子,她心知不妙,当下应声快步而去。
燕沈昊输了一阵内力过去,齐槿却并无半分好转,仍自在他怀中颤抖著痛苦呻吟。燕沈昊心中一沈,心头猜测便又强了几分,心知必是他体内余毒发作了。
原来齐槿体内本是两股剧毒交织,因为两毒牵制方才未能危及性命,後来又有了萧晏的回天果,倒也暂把毒性制住了。但正如先前太医所言,因为两毒纠缠作用,虽回天果本可解百毒,但对於他,却只能暂压毒性,体内之毒却是未能尽根除尽。而今番与燕沈昊一场真言相对,虽他表面无虞,心头却是大痛,郁气在心,激伤经络,竟终究还是将体内这余毒引得发作起来。
见那惨白脸上汗水一颗颗滑下,燕沈昊只觉心下亦跟著一点点揪紧,却只能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正空自焦急时,自自己手腕上掠过的目光忽然一顿,下一刻,却是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一口咬破手腕,迅速吸了一口血,然後捏住齐槿的下颌,俯首压了上去。
一口,两口,三口……直到怀中的身子渐渐不再颤抖,那双溢满水气的眸子也渐渐重新清明起来,燕沈昊这才微微喘著气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却不想他手上本自沾染了血,这一抹,不但未擦去唇边的血,却是半个脸都染上血迹了。
齐槿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其他,微微喘息著,目光自眼前人血迹班驳的脸上移自伤口狰狞鲜血浸染的手腕,然後身子却是再次颤抖起来。
燕沈昊一惊,连止血都顾不得了,抱住他急道:“怎麽?还是很痛?”一抬手,便又要将手腕凑到唇边。
“不……”齐槿吃力地伸手拉住他,“没……没那麽痛了……不要再……”
直到太医来的时候,齐槿仍自怔忡。太医为齐槿诊断了一下,果然言道是余毒发作。随著太医而来的萧晏皱眉道:“那可有法将余毒尽根除去?”
太医摇摇头道:“回天果尚不能解……王爷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萧晏皱眉道:“那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太医道:“若王妃是习武之人,身怀内力,再佐以解毒至物,或许可将余毒逼出体外……但王妃不会武功,又有伤在身,身体本自荏弱,况又到哪里能找到第二枚回天果……”
一旁正任拾月包扎的燕沈昊突然沈声问道:“那他这余毒若是除不掉呢?”
太医垂首不语。
燕沈昊微现苍白的面色阴沈一片,又问:“那麽,他还可撑多久?”
太医恭声道:“王妃体内之毒本是甚剧,直到此时余毒方才发作,已是够久了……而现下发作起来,只怕……多则撑过一月,少则……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