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沈昊淡淡道:“不错,既是被逼写下的休书,本王又何需承认?更何况,便是休了,难道本王就不能再把槿娶回来麽?”
他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平静,但亦是十分傲然。话出之时,长臂一伸,已将齐槿揽在怀中,然後另一手抬起,当著室中诸人缓缓将手掌合拢,再展开来时,一直捏在手中的素笺已成一堆白色碎片,随手一扬,那纸末便如白色蝴蝶一般四散飘飞起来。
他怀中的齐槿却是一愣,怔怔地看著那飘扬如雨的白色纸屑,然後缓缓将目光转向燕沈昊。燕沈昊却是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问道:“槿,如果我说我想再次把你娶回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西凉京郊,有湖名月钩,月钩湖畔,又有居名俯仰。虽全名叫俯仰楼,俯仰楼却并非只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偌大庄院。平日里,庄院内虽楼阁亭台,陈设华美,又及繁花碧树景致悦目,却只得几个下人在此,并不见主人,因而甚为清幽。但这一日,俯仰楼中却是十分热闹,处处皆妆以大红,来往其间的侍人亦皆是满面春风,十分喜庆。
只因这日,正是俯仰楼的主人成亲的日子。
虽然道贺宾客并不多,不多寥寥几人而已,但若天下其他任何一对成亲的新人请得他们中的一位,便只怕其他百千宾客不要亦是甘愿了。
看著场中一身大红吉服的新人,萧遥不由有些不满,小声咕咙著:“燕大哥真小气,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王妃,干吗还要遮得这麽严实,该把盖头揭下来让我们看一下才对嘛!”
虽然他声音压得极低,害怕被场中那耳力敏锐的某人听见,但就在他身旁的皇帝陛下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当下捏了他的手一下,低笑道:“既是成亲,当然不能现在揭盖头,你别闹,当心昊听见。”萧遥耸耸肩,虽仍不满,倒果真听话地闭上了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听得司仪高声唱礼,这边的皇後千岁笑眯眯地眼珠子一转,耳边司仪的下一声“夫妻交拜”响起的同时,广袖下的素手亦是不著痕迹地一拂。下一刻,便见原本该是与夫君对拜的新娘子一个身形不稳,直往新郎身上扑去。
只闻盖头下一声轻呼未落,新娘已是被新郎稳稳地抱了个满怀。观礼诸人倒是并无惊讶,只皇帝陛下瞥了自己身旁的人一眼,无奈一笑。倒是抱得美人的新郎官面色一凝,一记眼刀横过来,只不过於皇後千岁那刀枪不入的脸皮并无一丝损伤,皇後千岁反是趁机笑眯眯道:“这下正好,下面不是送入洞房麽?燕大哥直接将王妃抱回洞房就好啦!”
燕沈昊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虽是有盖头遮住容颜,但那红豔豔的新娘仍是羞得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燕沈昊黝黑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正此时又听司仪高声喊道:“送入洞房──”微一思量,竟果真将一臂穿至新娘膝下,一把将新娘抱了起来。
几声呼声不约而同响起。观礼诸人是惊叹,而那突然被人抱起的新娘则是惊呼了。然而无论诸人作何声响,新郎面上却是分毫不动,只抱著新娘大步向内走去。
微风清凉,翠柳如烟,春风里的月钩湖上水波澹澹,湖边一座凉亭翼然,正传来声声长吁短叹。
萧烈看著身旁翘著脚拈著酒杯声声长叹的爱人,笑道:“今天明明是昊的好日子,你倒是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要是被昊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萧遥撇撇嘴:“燕大哥怎麽会不高兴?此刻他正佳人在怀软玉温香,这麽早就把我们几个独自丢在这里去与他的王妃缠绵……唉,为什麽有人就可以醉溺温柔乡,而我却要在这里吹凉风?人生何其不公平!”悠悠一叹,皇後千岁饮下一杯酒。
萧烈眼中光芒一闪,柔声道:“这麽说,小遥你也很想佳人在怀醉溺温柔乡了?”
“当然想啊!自从当了这个一点都不好玩的皇後,我都好久没出去了!唉,百花楼的如梦,芳草居的小小,天外天的月儿,也不知她们最近想没想我……哇,萧烈你干什麽?”正愁思绵绵的皇後千岁忽然发出一声怪叫。
“你说呢?”皇帝陛下笑得十分温柔,渐渐凑近皇後娘娘的脸,“真是巧,我也跟小遥有同样的想法呢,想佳人在怀醉溺温柔乡……”
“你敢!”皇後娘娘急忙拍掉某皇帝伸过来的毛手,咬牙道:“萧烈,你别太过分!”急急往旁瞥了一眼,“晏和若兮都在呢,你别吓坏人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