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起来,您没感觉到船有点晃吗?”
莫尔稳稳地站在甲板上,虽然航行时间不算太长,可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风平浪静的白天。
“一点儿也不,稳得很。”
“是吗?那我为什么觉得船晃得厉害?”
莫尔镇定地说:“我看您要不是晕船就是生病了。”
“您觉得我生病了吗?”
“这可说不准,也许您现在正发着烧呢。”莫尔说道,“您愿意让我摸摸您的额头吗?”
“当然,我非常乐意您出于关心摸摸我的额头,可我又担心您刚才捕鱼回来有没有沾上一点儿鱼腥味。”
莫尔把双手伸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并没有闻到过于浓烈的腥味,但是他充分理解伯爵先生的嗅觉与众不同。当他在贫民窟肮脏的街道上驰骋着和乞丐争抢食物时,伯爵大人正躺在羽毛一样柔软干净的床上接待成群结队而来的年轻姑娘的慰问,任何异味对他而言都像麻风病一样可怕。
“我能不能请您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您想要干什么?”
安斯艾尔转身面对他,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巴掌远。莫尔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嘴唇稳稳地印在他的额头上。
“您的额头冰凉的。”
伯爵镇定如常地问道:“是吗?您确定我没有得一点病吗?”
“我只能说您的体温正常。”
“可是我又觉得有点冷,说不定这是生病的前兆。”
“这样您会不会感觉好一些。”莫尔又往前走了一步,搂住伯爵的肩膀。
“我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您整天都能这么浑身冒汗,像个暖炉一样。”
“因为阳光啊,阳光。您不觉得太阳暖洋洋的吗?”
“我只觉得海风吹得我发冷。”
“我还以为您只有在暴风雨的夜晚才会这样病怏怏,现在可是大晴天啊。”
“您是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吗?”安斯艾尔满脸受伤的表情望着他。
“那倒也不是。”莫尔说,“我早就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以前我总是疑心您是不是在欺骗我,因为您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但自打您从断头台上下来之后我就明白了,您是不是在演戏,是不是在欺骗我又有什么重要。您只是想把日子过得更快活一些而已,如果您觉得冷,我就抱着您,让您感到暖和些,如果您生气了,想让我跪下我也照办。”
“您说得好像我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似的。”
“您当然不是暴君。”
“可您还是不明白我到底想要您干嘛。”
“这是对我的考验吗?”莫尔望着他,浅蓝色的眼睛在大海的波光下闪闪发亮。忽然间他的双手用力起来,伯爵先生被他往后推得一阵趔趄,后背撞上了船舱的木墙。
“天哪,您想干什么?”
“首先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其次我也认为海上的简陋生活对您来说太痛苦了,我只是希望能够给您带来一点点纯真的快乐。”莫尔一只手按住伯爵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就吻了下去。
安斯艾尔的脸颊霎时红了,但是他被莫尔死死地按在墙上,大海和风浪锻炼了这位年轻的水手,他比以前强壮多了。
莫尔用力吻着他,不让他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伯爵大人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嘴一直吻到颈窝。
安斯艾尔喘着气,眼前只有一片蓝色,分不清那是天空还是大海,或者是莫尔的眼睛。
“今晚会有暴风雨吗?”
“这取决于您是期待还是担忧。”
“您的嘴唇烫得像火炉里的炭。”
“现在您还觉得有点冷吗?”
“不。”
“晕船呢?”
“要是您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
“您要不要去睡个回笼觉?今天天还没有亮我们就起床捕鱼了,可真有点累,要是您不介意,我可以陪您在床上躺一会儿。”
伯爵像是呻吟似的叹了口气说道:“您要真是觉得累坏了,我又怎么能拒绝呢,去吧,去床上躺着。”
“您真是个心肠很软的好心人。”莫尔忍着笑,在伯爵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当他转过身来时,看到船舷边上站满了人。三四个年轻的水手抬着一条银白色的大鱼望着他和伯爵,马伦·克莱斯特船长正冲他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