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能让我去送送莫尔先生吗?毕竟他一度算得上是您的客人。”
“好吧,安得烈,您总是那么镇定自若地试图为我挽回一点面子。好的,去送送他,送他到门口就行了,说不准又会被什么人追上,戴上手铐脚镣什么的。安得烈,转告这位先生,让他好好珍惜这短暂的自由吧。”
莫尔一声也不吭,外面很冷,他还赤裸着上身,可是一向细心的安得烈也没有要为他准备外套的意思。
“这边走,我带您出去。”
前厅的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冷风灌进来。
安斯艾尔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安得烈和莫尔就走到了花园里。
花园的草坪切割得笔直,树篱修剪得整整齐齐,露天的仿古圆厅里陈列着一尊白色大理石的爱神雕像,即使在黑夜中这迷人的景物也是那样明媚动人,丝毫没有失色。
能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是幸福的。
莫尔呼出了一片白雾说:“请留步吧,我不想说再见,因为那可能是句谎话。”
“您最好还是说上一句。”安得烈带上门,他抬头望了一眼黑暗的天空说,“您瞧这天,还一直都暗着呢。”
“但它很快就会亮起来。”
“是啊,人们总是厌恶黑夜喜欢蓝天,但实际上呢?天空是一样的并没有改变,可能有那么一段时间它看起来不怎么令人愉快,可是结论不能下得过早。”
“管家先生,我想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莫尔喃喃地说:“您想劝我回心转意。”
“不,您为我定的标准太高了,我只是想为我的主人辩解几句。”
“为他的个性?”
“为他的行为。”
“我愿意花一两分钟听听,外面太冷了,我该先适应一会儿。”
“说真的……”安得烈向周围环视了一圈说,“我并不想夸大您的处境,但我想说,伯爵是对的,您应该留下。”
莫尔悸动了一下,他不屑地说:“留下来供他消遣娱乐?他那么有钱,应该去雇一个小丑每天来取悦他。”
“您完全误会了。”
安得烈叹了口气说:“伯爵他只是害羞。”
莫尔愣住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没听懂安得烈的话似的。
“您在说希伯来语吧,害羞?是指那个家伙?”莫尔笑了起来说,“我还真希望他的情绪里能有害羞这一种,但是很遗憾,他的情感世界是残缺的。”
“莫尔先生,我说了,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看人也一样。”
莫尔沉默着,然后说:“那么,您的意思是,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好吗?”
“的确如此。”
“在马车上装病?”
“那是为了躲过搜查。”
“用畜牲用过的刷子来羞辱我身为人的尊严?”
“没有那刷子您现在绝不会这么干净,污垢已经在您身上生根发芽了。”
“那么说我刚从蛮荒的无人小岛上来呢?”
“您应该感到荣幸,一位了不起的探险家,这个时代人人都崇拜英雄。”
“一直不肯打开手铐?”
“现在已经打开了。”
莫尔郁闷地皱起了眉,但他刚要说话就被安得烈抢白了一阵。
“伯爵大人为您做了这么多,可您连谢都没说过一声,还总是和他闹别扭惹他生气。当然,如果您要提那个耳光的事,我没法反驳您,但是在我服侍伯爵的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对人动手,您是第一个。”
“这么说我还得要得意忘形地雀跃一下罗?”
“莫尔先生,我打赌如果同样的话对着伯爵说一次,他一定也有一大堆苦水要吐。人总是觉得自己受的苦难多,别人都是快乐的,所以有时候我们该反过来考虑问题。”
安得烈瞟了一眼灰暗的天空说:“夜还长着呢,先生,要不要进来喝杯酒?客厅的壁炉大概能让您忘掉烦恼,至少在这个寒冷的晚上。”
“您在诱惑我。”莫尔愁眉不展地说,“事到如今就算我想回去也不行,刚才我们已经闹翻了。”
“好了,伯爵不会在意,他会很高兴您回来。”安得烈微笑着说,“即使他脸上不表现出来,也会在心里高兴,因为他很寂寞。放心吧,一切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