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有一只手摸到了莫尔的颈侧,在刚才安斯艾尔看到的那个胎记上来回摩挲。
莫尔感到一阵阵发冷,他听到那人说:“先生,我问您几个问题。”
那只手停了下来,声音问道:“您的伤口通常好得快吗?”
“是的。”
“那么如果被虫子咬到的话会不会很久才消退呢?”
“不会。”
莫尔不知道这些问题有什么意思,那人的手从他的肩膀一直往下滑到腰的部分,但是大片肌肤都很光滑。
如果真的像莫尔自己说的那样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待了三年,那么那些饥渴的虱子和跳蚤也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终身纪念。
“很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夏佐先生,就用这个图案。”
安斯艾尔把一个小小的羊皮纸卷交给了那位叫做夏佐的男人,莫尔听到纸卷在他头顶打开的沙沙声。
“真漂亮,就像是艺术品。”
“是的,从我祖父那儿来的。”
“我很荣幸能够描摹这样的图案。”
莫尔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能够猜到些事实了,所以他很愤怒地挣扎起来。
“您不能那么做。”
“我当然能。”安斯艾尔有条不紊地说,“惩罚的内容由我来决定,您刚才同意了。”
“我没有,你是个骗子,一个迟早要在广场上被处以车轮刑的骗子。”
莫尔的愤怒简直到了极点,他相信安得烈对他说的那些话,也相信安斯艾尔或许真的是出于寂寞或者其他说得通的理由,但是这些并不能成为他伤害别人的借口。
这个恶劣的男人要在他身上刺点什么,让他变成他的奴隶或是玩物,这些都是莫尔不能忍受的,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
安斯艾尔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对管家说:“安得烈,请把他的嘴给堵上,我们最好快点结束。”
“是,大人。”
管家把准备好的毛巾塞进努力挣扎的莫尔口中,他召来仆人按住他试图扬起的头和挣动着的肩膀,这下莫尔就一点都动不了了。
他感到一只手按了按颈背下方的位置,然后是冰凉的液体和软布擦拭的触感。
惶惶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有两根手指按着那一部分的肌肤,紧接着就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痛。
莫尔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眼泪表达情感,但它有很多种。
比如悲伤,这是最常见的,也有因为感到难以言喻的幸福而流泪。
痛苦、绝望、无奈,肉体上的伤痛、精神上的折磨都会令人流泪。
但是莫尔的眼泪却是因为屈辱,那些原先的设想全都被打破了。
安得烈说伯爵是个诚实可靠的好人,有一度他几乎就相信了。包括安斯艾尔整个晚上教他航海知识,教他礼仪,甚至教他跳舞,但这些现在看来全都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游戏罢了。
可笑的是他还以为能够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痛苦的磨难才算结束。
莫尔已经不想动弹了。
他默默地俯卧在床上,任由仆人们解开他的束缚,安斯艾尔还在赞叹夏佐的手艺,那语气就好像在谈论一匹骡马身上的烙印似的。
安得烈过去把他从床上扶起来。
“您觉得怎么样?莫尔先生。”
“您还问我觉得怎么样?”莫尔感到羞耻地抹了一下眼角,“他是个魔鬼,把我给毁了。”
“请不要这么说,伯爵大人有他的用意。”
“好吧,让他来告诉我用意在哪里?不,先生,您还是先告诉我他让人在我身上刺了些什么鬼东西。”
“这个位置是您看不到的吗?”
“我当然不可能看到。”
“那就行了,就当它不存在。”
“我无权知道吗?还是您仍然是非不分地认为您那伟大的主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安得烈为他披上衣服,他显得彬彬有礼,态度温和让人感到安心。
“别这样,对您来说这或许是个小挫折,但谁又知道挫折什么时候会变成好事呢?我为您准备一次舒适的沐浴好么,然后再来一份丰盛可口的晚餐,您可以好好地睡一个晚上,这样等您醒来就会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