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谑的康塔塔_作者:dnax(45)

2018-07-26 DNAX

  莫尔在这个初次露面的小聚会上为自己博得了一个传奇人物的名声,这并不奇怪,也不困难。

  他过去的经历是一片空白,没有一个贵族子弟认识他,如果不自我介绍就没有人叫得出他的名字。

  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尔要努力巩固他给别人留下的印象,这样他身为逃犯的影子就会日渐淡化,最后完全被马伦·克莱斯特的形象覆盖了。

  安斯艾尔所想的只是如何让他脱离追捕,一开始可能仅仅像莫尔自己说的那样,纯粹是好玩和刺激,可到了现在游戏的目的却变得模糊了。

  他对莫尔了解得并不多,他为什么入狱又怎么逃出来,这些事没人知道。

  虽然谜团的体积很大迷雾的范围又很广,但是就像安得烈说的那样,莫尔是个不错的好人。这一点安斯艾尔在口头上死也不会承认,可他在心里表示认可。

  因为这个家伙比想象中还要单纯得多,别人惹恼了他只要肯来道歉,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原谅。

  一个嘴硬心软老好人。

  安斯艾尔极力维护他,不使他露出破绽,这事目前看起来还是挺简单的,但是公众就好像骑士手中握着的剑,在他曝露于这个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内时,一方面得到了庇护,另一方面也步入了危险。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当中,说不定就有哪个监狱的典狱长或是他们的亲朋好友。

  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证实莫尔并不是什么马伦·克莱斯特,或者干脆更直接些,就说他是个越狱的逃犯,这么一来莫尔就该倒霉了,而且顺便连庇护他的人也跟着一起倒霉。

  这一连串的苦心虽然也有一些寻求刺激的意味,可谁也不能否认安斯艾尔是在努力地帮他,问题是那家伙还不时地来点冷嘲热讽,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伯爵用眼睛扫了莫尔一眼,他正望着车窗外发呆。

  银月的光辉因为窗外的建筑物而断断续续地洒落在他的脸颊上,安斯艾尔看到了一个宛如雕塑一样的侧面。

  莫尔因为倦怠而显得温和的目光笔直地停留在车窗外的景物上,也许他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想把自己的目光留在那些迅速消失的东西上而已。他的目光被带走了,正在追逐着遥远而虚无的光影。

  安斯艾尔感到一种不同于窗外寒冷的热力,那是一种非常令人感到舒适的、暖洋洋的热意。

  他的心情也立刻随之舒畅起来。

  人们常常会因为某一个触动了心弦的场景而一下子感到幸福快乐,那种状况难以言喻,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此时此刻,安斯艾尔在颠簸的马车上望着对面的莫尔,他们一言不发,目光各自投注在不同的地方。伯爵在那一刻感到,能够一起回到家里,由安得烈送上一杯年代久远的葡萄酒,在壁炉里添上几块炽烈燃烧的木炭,闻着蜡烛融化后散发出来的清香,那可能就是热意产生的最根本的原因。

  一个温暖的、安心的,又不会太寂寞的家。

  月色是清冷的,但是往常那总代表了孤独和虚度光阴,而现在他有更多事情可做了。

  周旋于显贵们之间的目的不再是单纯装腔作势耍弄他人,安斯艾尔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他开始需要经常性地检查自己的行为,要随时准备好为某个人收拾残局填补漏洞,这些小小的付出并不期待能获得多少回报,甚至刚好相反会遭来莫尔激烈的反抗。

  这个家伙好像有相当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不时地催生自己的倒刺拒绝别人靠近。

  安斯艾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莫尔用手指抚摸着那颗钻石,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望着窗外。

  他不爱这些宝石,钻石在他手里就好像是玻璃玩具。

  人总有很多缺点,但是相对的也至少会有一两处优点。

  马车开始走一段小小的下坡路,车厢颠簸了一下。

  莫尔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刚好和安斯艾尔碰上。

  “怎么了,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安斯艾尔依然看着他,然后指了指他手中的钻石。

  “噢,抱歉,我忘记了。”

  莫尔把手伸出来说:“安得烈告诉我,这是您的祖父出海远航时从一位东方商人手里得来的,您的祖父是位真正的船长?”

  他总算知道安斯艾尔的航海知识是从哪儿来的了。

  “是的,他的事迹永远也说不完……而且他真的没来得及说完就死了。我就不对你叙述了,你总是把我的话当催眠曲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