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紧紧握住手边的酒杯,他凝视着血一样深红的葡萄酒,忽然一甩手把酒杯扫到了地上,骑兵团长眼中微弱的笑意瞬间变成了讥嘲。
窗外已经开始下雨,风雨交加的夜晚是让人担心的。
安斯艾尔坐在马车里,脸色苍白却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目光直视着外面的雨幕。
风雨阻碍了马车的速度,但是安斯艾尔吩咐车夫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伯顿先生使出浑身解数,把车赶得飞快,他们走了一条近路,但是一路上颠簸得很厉害。
车轮擦过路边的荆棘,泥泞把马车的车门全都弄脏了。
安斯艾尔始终紧皱着眉,现在有一块巨大的危石在他头顶摇摇欲坠,要如何摆脱困境,如何使自己和莫尔脱离危险的境地,这些都必须在马车回到伯爵府邸之前想出对策。
是的,要怎么做呢?
安斯艾尔想到了逃亡。
逃到外国去,可问题是他必须赶在侯爵和警察总监的前头回家,这在时间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如果莫尔被带走接受盘问,那么真相很快就会暴露,安斯艾尔为他编造的身份根本无法掩饰什么,他对克莱斯特家族的一切一无所知,甚至连他自己的事情都说不清楚。
像摩利斯侯爵那样的人只要一两句话就能轻易把他的伪装剥光,更何况莫尔还并不想隐瞒身份。
那个莽撞的家伙大概宁愿面对刽子手的烙铁也不愿意在他的仇人面前装腔撒谎百般狡赖,这一点正是最让人担心的。
现在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安得烈身上了,安斯艾尔希望他能够随机应变至少坚持到自己回家。
雨下得越来越大,原本以为至少到半夜才会开始下雨的,可有人显然对天气的估计不足。暴风雨随时会来临,可安斯艾尔却对聚集在天空的厚厚云层视而不见,这直接导致了一次失败的预测,令他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摩利斯侯爵现在只是怀疑,可用不了几分钟他就能确认了。
安斯艾尔在车厢里胡思乱想,他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可是满脑子全都是可怕的幻觉。
莫尔按耐不住和警察起冲突是毫无胜算的,可要救他又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做最好的打算暂时渡过了眼前难关,接下去仍然得把以往一切牢靠的安逸生活扔下逃之夭夭,亡命天涯。
伯爵在颠簸的马车中想起了莫尔说过的话,他的生活太舒适,对变化有着深深的恐惧。
是的,他恐惧了,怀着一种害怕的、患得患失的心情。
半小时之后,这种恐惧更为强烈,车轮的一个小小颠簸都会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闯进他的家里了么?接下去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种种得不到证实的揣测折磨得痛苦不堪,又过了半个小时,马车终于开始平稳起来,车子驶上了有规则的路面。
安斯艾尔掀开窗帘,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片茫茫的雨幕。
“就快到了吧,伯顿先生。”
车夫在前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回答:“是的大人,快到了……”
这句话刚说完,马匹发出一下嘶叫,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安斯艾尔已经承受不了更坏的事情了,他希望车夫的回答不是“车坏了”或者“路上有个大水塘”之类的。
“有人挡着。”
伯顿先生回头说:“大人,有个人把我们挡住了。”
安斯艾尔打开门,一个提着灯的人跑过来,他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头发全贴在额头上。
“巴尔尼,是你。”
年轻的格里松斯人神色慌张,安斯艾尔的仆人中他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还没有等这个年轻人开口回答,伯爵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紧张得不能自抑。
巴尔尼会在暴风雨的晚上在这里等他,那就说明一切如瓦尔特所说,他并没有撒谎,的确发生了坏事情。
安斯艾尔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情况究竟糟到什么程度了。
“快说话巴尔尼,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让你来的。”
“是管家先生。”年轻人擦了一下脸颊,他的脸上带着焦虑说,“安得烈先生让我在这儿等您,如果见到您的马车就告诉您不要回去,先躲起来。”
“为什么?”安斯艾尔受了打击,他为了坚持住,用一只手撑着马车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