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缠带松了,很简单的平卷,用不了多少时间,请晚上申刻的时候来拿吧。”
“那么就拜托了,如果时间来得及,请把昆罗丸的柄卷也缠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开,让人没办法安心地使用。”
阿玉抬头望着他:“是经常要用来拼命的刀么?”
清次微微一笑:“不,是经常要用来保命的刀。”
他站起来走出铁铺,很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阿玉抱起昆罗丸和折罗丸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六藏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人心真是比山洪猛兽还要危险。”
“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呢?”
阿玉挑开门帘走进去,六藏坊叹了口气:“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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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寸宽的奉书纸上写着一句话。
文月十二,酉半,德川秀家。
清次把它撕碎,扔进城中的河里。
如此昂贵的纸并不是一般平民会用到的,交给他这张纸的人,看来也不是普通人才对。
但是对方的身份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一个四处流浪无家可归的浪人,只要有人肯雇佣,做什么危险的事都可以。
不过清次有点后悔接下这个工作,毕竟上一次从那个商人手中得来的金子还剩下很多,足够过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也可去舞风和若鹤见面,本来是没什么必要去冒险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德川秀家这个名字却吸引了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德川的姓氏让他作出了抉择。
默默地念一遍这个名字。
他不需要去考虑谁肯花这么多的钱来雇浪人刺杀藩主之子,只知道这一次的事不论成败,自己都必须离开尾张,不过这并不坏,差不多也到了应该换个地方的时候了。
清次很少在一个地方待太长的时间,因为经常惹麻烦,也因为当了五年的浪人,居无定所已经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喜好。
能在那古野待这么久,也只是有若鹤在的关系。
一想到要离开舞风,永远见不到若鹤,总有那么点失落,但是和一个游廓中的女人究竟能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感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那只不过是一种寄托,一种让他觉得还有地方可去的安慰罢了。
借着这次的暗杀,能够拿到一大笔钱,让他离开这个渐渐使自己麻木于享乐的浮华之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交给他这张纸条的是一个普通武士打扮的男人,在小豆酒屋旁边,隐藏在那条阴暗小巷中直接叫住了他。
或许是早就做了甄选,有人找上门来,清次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今天晚上酉半时分,他会去舞风,在那个时候动手,绝不会有人碍事。”
能够如此清楚地掌握到对方的行踪,如果不是做了很多细致的调查,那就是经常在他身边的人,或者,是被亲信的人出卖了。
“酬金的话,先付给你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三十枚武藏小判的金币用纸封好,交到他的手中,那个男人藏在阴影中的脸似乎一点也没有可惜和犹豫之色,那证明这些钱对他来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清次差不多能猜到一点他的身份,只是还无法肯定。
虽然他不是很乐于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对各取所需这样的事却也不反感。
“尾张藩主的继承人,只值六十两金子么?”
从弥久郎那里听来的,这位由正室奥御殿夫人生下的秀家殿下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尾张藩主,身为世子的光正殿下反而不被看好,争权夺势的阴霾笼罩下,备受瞩目的次子因此而受到来自各方面策划的阴谋暗杀似乎也理所当然。
清次嘲弄地把手伸进衣襟里,摸着那份量很重的金币。
算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一件足以影响尾张藩未来以及那古野城中许许多多“大人”们人生的事,并不是时常可以碰到的。
命运似乎往往由于某个小人物的动作而完全改变了方向。
申刻的时候,天色还很亮,清次去锻冶屋取回自己的刀。
六藏坊并不在铁铺里,只有阿玉听到声音,把修理好的刀用双手捧了出来。
新的丝织缠带细致地重新缠好,没有一点瑕疵,握在掌中的感觉也非常舒适。
“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