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开口。
那个时候狱卒以为他是在分辨囚犯究竟是不是清醒,所以特地冲着里面喊了几下。
可是那人却阻止他,并要求他离开牢房。
现在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没有办法动弹的囚犯,和手持着火把的探视者。
“真可怜,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死,你不想出去吗?”
等了一会儿,从那张须发丛生,已经连五官都找不到的脸上似乎是嘴唇微微一颤,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出去?……”
“没错,把你遗忘在这里这么久,现在就放你出去。”
囚犯发出了无声的大笑:“我一点也不想出去。”
“你并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不能出去罢了。”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想听别人说的话?既然如此我们来换一种方法。”
那个拿着火把的男人用一种十分隐晦的语调说道:“一直以来他们都在逼问你不想说的事,我们改变一下方法,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然后就放你走怎么样?”
囚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这个男人正在盘算着什么诡计,这些话听起来像个最好笑的谎言,根本就连将信将疑这种词都可以完全省略。
他从干涸的喉咙里发出笑声,望着对方道:“你以为我疯了么?”
“不,或许是我疯了也说不定,不过如果你能把我告诉你的事情善加利用起来的话,我就放你走。”
“为什么?”
从火光闪烁不定的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混合着难以形容的诧异,似乎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
“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而且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你只说答不答应吧。”
囚犯沉默了一会儿。
“所谓我想知道,而你又能告诉我的事情究竟是……”
“那天晚上闯入天守阁行刺的刺客,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我也为此调查了很久,你身上的那个刺青,是青鬼门的印记吧,一个刺客却把这么明显的记号留在身上,我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大概根本就只是一个掩饰,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青鬼门,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真正的目的罢了。”
男人有条不紊的,声音带着些许阴沉:“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原来的首领正要和尾张的藩军开战,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先做出点让步来给我看,告诉我你的名字。”
“调查了那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么问你,只不过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诚意地要和我合作而已。”
微微开始有一些热意的空气中,只能听到两人交替着响起的呼吸声。
男人的呼吸有力,带着仿佛下定了决心,可是又十分矛盾的起伏,囚犯则因为受到了各种刑罚的折磨,吸气声带着窒碍,好像随时随地会中断。
就在这种奇妙的寂静之中,最后有人打破了沉默。
囚犯从他那被散发出难闻臭味的须发所埋没的嘴里慢慢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就像是用铁器在砂砾上拖过一样,极缓慢又刺耳,让人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泽下……不木。”
“很好。”
他的坦诚相告显然得到了值得肯定的效果。
那个男人十分满意这个回答,他举高了手中的火把,从那个光亮中,不木也能够看清楚他的长相。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腰边佩着武士的两种佩刀,虽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却在这个小小的牢房中如同带着鬼面登上舞台的鬼怪,立刻就给人一种不祥的预兆。
“等我把话说完,立刻就放你出去。”
不木见过这个男人,他盯视着他的脸,反复地回想。
“那么你就仔细听好了……”
不木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渐渐想起些什么。
他惊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对自己说出这些机密的事情来,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也没有办法解释。
不只是藩军出发的时间,兵力的布置,甚至连作战的方法和策略也全都告诉了他。
男人讲完之后立刻就把门外的狱卒叫进来,为不木解开了绳索和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