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
“嗯,上次想让你在最后的时候投降的,现在,能不能请你赶在吉池照摄的人前面,把这个东西送到那古野城去?”
染丸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了又吉的手上。
“这是什么?”
“是我搜集来的,关于吉池照摄企图倒幕的证据,花了不少心思整理,应该算是很有力的罪证了吧,本来还想着至少能赢一场,现在……”
染丸微微一笑,又吉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那么,把它交给什么人才好呢?”
“尾张藩侯往江户参觐交代,被派来攻城的又是他的小儿子,所以现在在城里的,应该只有长子德川光正吧,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手里,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个性如何,但若是交给别人的话,只怕没什么作用,往哪里一丢就算了,这样最后的机会也就没有了,又吉,从这里到江户的路途远,只要拼命赶路,一定能够比吉池照摄的人快上一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又吉接过信,听到他说:“即使注定要失败,也不要让那种人占了便宜才好,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听到染丸说到“我们”,又吉低头望着手中的信封。
明明是只有几张纸的信封,拿在手里却好像有千斤的重量。
“这样出去很危险,不要说被藩军发现,就算是被自己人看到也会当作是叛徒细作捉回来,你跟我来,我送你出去吧。”
染丸先一步走下城楼,又吉一言不发地跟着。
城中的军事会议已经结束了,双叶从本丸的正殿出来,她穿着武者的甲胄,脸上虽然有着疲惫之色,但还是保持着清醒干练的样子。
就在染丸带着又吉下楼的时候,双叶忽然叫住他。
“有什么事么?柳井小姐。”
“没什么。”
双叶很少见的犹豫了一下,在她的眼睛里一瞬间流露出很奇特的表情。
那双细长的眼睛有些什么牵绊、惹人的东西。
又吉看着他们两人,窗外的夜风带来阵阵花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一种无言的对视,可是又吉分明感到了这对姐弟之间的情意。
本来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但是却又很自然地感觉到了。
他们的感情真好。
离开肥田城的时候,看到山麓上一片星星点点的篝火。
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尾张德川家的讨伐军了。
染丸让又吉穿上在夜色中不易被发现的黑衣,又带着他走一条不为人知的,狭缝般的小路,很快走出城郊,脱离了藩军的围守。
“从这里开始就自己走吧,万事小心。”
又吉看着染丸站在黑暗中向他点头,心情忽然又悲痛起来。
他总觉得染丸对他说这些话,像是诀别似的。
“染丸少爷,你可不要死了啊。”
“嗯,能不死的话,我一定活着。”
这么一说,更是让又吉感到难过,他头也不回地骑上用棉布包着马蹄的马,小心不发出声音让它慢跑起来。
离城池越来越远,有一段路是非常危险的,几乎与藩军的阵地擦肩而过,又吉正祈祷着不要被发现,就在这个时候,他透过雾霭缠绕的黑暗,从树林中望过去,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清次身穿甲胄,在本阵外的空地上呼吸夜晚的清爽空气,散发着暗色光泽的甲胄配合他修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威武姿态。
看到这一幕,又吉不禁感到惊讶,那时的心情实在无法形容,几乎要失足摔下马来。
从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流浪汉开始,第一次遇到清次的又吉就已经在心中充满了崇敬之情,在他的心目中,武士就应当是这样的。
对于清次高超的武艺和行事之间的不拘一格,他始终抱有着喜爱与向往的心情,如果少了这份感情,那么当初也就不会在青鬼门的屋敷中帮助他逃脱了。
又吉所做的一切事,好像总是不断地被别人的思想左右,缺少主见,可事实上却完全都只是在按照他自己最直率的本意进行。
这个时候看到清次出现在藩军的阵地中,又吉第一个反应是十分惊喜,紧接着想到染丸的托付就又踌躇起来。
他仿佛感到自己存在夹缝之中进退两难,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才好。
远远地看着清次从那边转过头来,仿佛对身边巡逻的士兵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转来的时候,就好像看得见又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