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抬起头,望着依稀可见的窗外景致,夏天的微风轻拂,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木叶清香,抽枝的胡枝子过了夏天之后就会开花,现在却还什么都看不到。
“不如晚上去观灯怎么样。”
“啊?”
“会有焰火。”
久马不知道是该当场拒绝,还是应该答应下来,刚刚才因为私自出去而发生那种事,今天实在不是外出的好时机。
“怎么了?你害怕吗?”
“害怕?”
秀家没有任何表情地道:“万一被人发现,就又多了一项罪状了。”
也许出去散心会是件好事。
久马低头不语,反复权衡着利弊,最后却叹了口气。
即使不答应,秀家还是会去的吧。
只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久马知道,这个男人执拗的个性,这一点就连秀家的母亲阿舞由夫人也不如他明瞭,秀家所决定并且坚持要去做的事,即使想阻止也是徒劳。
“是,我陪您一起去,祭典一定会很有趣。”
秀家忽然站起来离开了房间,久马也站起来跟着出去。
庭院中夏花盛开,虽然闷热,却因为潺潺水流的关系而带来了一阵清凉之意。
当他走过一个房间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轻的华服少女跪坐在那里。
秀家稍稍停下了脚步。
透过细细的御帘望去,穿着深红色和服的女子就像一尊漂亮的人偶静静端坐着,漆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打成蝴蝶髻,用带金箔的丈长纸束结,插着发亮的银饰,和服胸口和衣袖上点缀着白色和粉色的梅花纹,错落之处还有着闪闪发光的金线织锦,虽然无法看清长相,但是从那五官粗略地看一眼,也能够看出是个出色的美人,尤其是那样得体的风姿,不像是普通女子所能拥有的。
秀家望着她,两人的目光似乎隔着御帘互相触碰,但却又同时收回了。
什么话也没有说,秀家慢慢地转过头去,就这样带着久马离开。
“那就是京都九条家的句月公主吧。”
久马轻声赞叹了一句。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美人。”
“那又怎么样?”
秀家道:“说不定只是个漂亮的娃娃,什么时候都一样,谁都一样,按照惯例从那些名门的五摄家中选出一个人偶来做妻子,实际上却是放在众人面前的摆设,虽然赏心悦目,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他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既然是惯例,不照着做就不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久马只觉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心烦意乱的浮躁。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不论是一国一城之主,还是手握大权的将军,正室夫人常常都只是用来彰显身份和作为摆设之用,就好像秀家的母亲,虽然高贵,却无法和一个侍女出身的侧室一样受尽宠爱,生下秀家之后也很少有侍寝的机会。
明明是个名存实亡的弃妇,却偏偏还要做出高贵的样子,生为人子的秀家虽然不能对父亲指责什么,但每次看到对他不假以颜色的母亲,却始终能感到一种隐隐的痛。
有多少次,他是想为她达成愿望的,但是要去和兄长争夺父位,又是多么不胜烦扰的事。
秀家烦闷地摇了摇头,挥去那些凌乱的念头。
这位京都来的句月公主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但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秀家一点也不知道,他甚至也不想知道。
只不过是一场“家格”式的婚姻,不论是贤妻还是悍妇,一样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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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半过后,夜幕降临。
白天的热浪散去,神社前的祭典早已热闹非凡。
太鼓和载歌载舞的喧闹声仿佛随着夏日的夜风传遍了那古野城的每一个角落。
清次抬头望着粗木格子的窗外,空中没有一丝云,但却隐约反射着远处的灯火。
被带入奉行所后,那些同心只是随便搜了一下身,就不问情由地把他推进这个阴暗的牢房里。
进来之前就看到里面原本有不少犯人,看守的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仿佛还带着点讽刺的口吻说了一句“新人”就锁上门走开了。
森冷而压抑的牢房中挤满了人,清次坐到角落里,从这边望去还能看到一点天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位置会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