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真的很让人讨厌。”十一转着手上的扳指,倨傲地瞪着齐现,眼中尽是蔑视与张狂,“你和六哥在背地里的勾当,瞒得了父皇,可是瞒不了我!”
齐现转过身来,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就像十一所说之事与他毫无干系。齐现端着长辈的架势道:“我记得父皇昨日说你的文章浮躁有甚,内涵不足。十一,文如其人,有功夫,多读读书吧。”
十一被齐现一番话气得跳脚,可对方却只给他留下一个淡然无争的背影,再不理会。
当晚,塔克尔王子被发现暴毙于驿馆内,齐帝大怒,将齐现软禁在宫中,命齐瑄彻查此事。而最终调查的结果,直接指向了十一和他背后的家族。
“三哥,你可知丘鹬和塔克尔纷纷遣了来使是为何么?”
齐现端坐在桌旁,一下一下地撇着杯中的茶叶,等着齐瑄的后文。
“北燕城主被丘鹬收买,愿意与我们合作,将沈琮诓至北燕,然后……”齐瑄没有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向四周又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八年前与大魏交战,便是这个沈琮屡次坏事。如今若是能除去沈琮,拿下大魏一统天下,是迟早之事。”
“如今大魏朝中局势我们并不清楚,此事不可冒进……”齐现的眼睛微眯,视线不知落在了哪一处,良久他复开口道:“沈琮此时,不能杀。找个信得过的人,潜到沈琮身边去,一方面打探清楚大魏局势,一方面骗取沈琮的信任,时机成熟之时,再取他性命。”
“此事事关重大,沈琮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想接近他绝非易事。三哥,不如你亲自去一趟?”齐瑄试探道,“如今十一已倒,三哥不用担心我。”
齐现看向齐瑄,目光深如寒潭,看得齐瑄一阵心虚。就在齐瑄想要重新安排此事之时,齐现忽然笑道:“好,明日便禀了父皇,此事我亲自去办。”
“谢谢三哥。”
“殿下,你为六殿下除去了十一殿下这个绊脚石,他如今怎么倒想支开你了?若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你在大魏怎么赶得回来?”
相较侍卫的义愤填膺,当事人却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齐现望着天空的明月,思绪飘向了年幼时齐瑄的生母因为自己而被皇后罚跪在雪地中,落下了病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的时候。
那个善良的女子,为了将自己过继过来,被皇后抢走了亲生骨肉,甚至临死之前,都没能见到齐瑄最后一面。
她本可以仗着这份恩情,要求他拼着性命也要护着齐瑄,可她一句都未曾提过。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现儿,你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我在京城总归有许多不方便,权当作去大魏游历一番吧。我吩咐你的,去准备吧。”
齐现化名陆玦,自废一身武功,潜往大魏,伏于沈琮身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陆玦却埋汰在了大齐死敌沈琮的军袍下。
陆玦到了大魏后,齐瑄在朝中强势地将十一的残余势力清扫的一干二净,不给他留丝毫东山再起的机会。
“强弩之末,可收网归来。”齐帝驾崩前七天,陆玦收到了齐帝身边内侍的密信。
事情原本的轨迹,本应该是陆玦下手除去沈琮和秦鹰,将朝中肱骨之臣除去大半,然后功成身退,回到大齐继续做他的三殿下。
可事实却是,他将这封密信放在灯焰上点燃,丢进了火盆,和炭火一起为房中的温度添砖加瓦。
七天以后,他便收到了第二封密信。
“六改传三圣旨,夺帝位,斩十一,殿下当心。”
陆玦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九五之位,多年经营也并非没有私心,可收到齐瑄改了圣旨篡了自己的皇位,还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到了一定的地步,原来那些曾经看不通透的乱麻,竟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眼前。
他只想要和沈琮在一起。
他不想再做大齐三殿下,他只想是陆玦。
“臣于大魏呈上贺礼,祝陛下得以开创盛世。”陆玦瞒着沈琮,将贺礼送往大齐。
上天跟他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是在他以为自己拥有了世上他最想得到的东西时,将他从梦中敲醒,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他辛辛苦苦隐瞒着的,原来早便被沈琮看得一清二楚。